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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两天过去了,毛延寿尚未就逮。皇帝一见面就查问,石显既不能推诿,又无法交代,伤透了脑筋。

  到得第三天上午,呼韩邪派人到中书府来说有紧要公务,派遣专差回国,要讨一道关符。石显已经允许了,灵机一动,关照石敢当说:“你告诉呼韩邪,单于派来的人,关符可以发,不过要他所派的专差亲自来领。”

  石敢当答应着走了。近午时分,石敢当来报,说呼韩邪所派的专使,不通汉语,无法亲自来领,希望石中书通融这一回。

  “哼!”石显冷笑:“通融有何不可?只要他不拿我当傻瓜,备马!我看呼韩邪去。”

  一到了宾馆,呼韩邪满面含笑,亲热得很。未及叙说,先就说道:“来得正好!我有件事要跟你谈,石中书,你很够朋友。”

  “听单于这话,我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呼韩邪的神态显得有些轻佻:“石中书,真公主我不要了,我要假公主好了。”

  “单于是愿意迎娶宁胡长公主?”

  “我不知道什么公主,只知道是王昭君。”

  石显很注意他这句话,表面声色不动,暗中却非常用心,慢条斯理地说:“不错!就是宁胡长公主。”

  “不错就好!不过,”呼韩邪顺口说道:“假中可不能再假了。”

  “单于,”石显神色凛然地问:“何出此言?”

  呼韩邪知道失言,也是失态了!不好意思地掩饰着,“随便说说,随便说说。”他乱摇着手:“石中书,你莫当真!”

  “既是说笑,我何能认真。不过,单于,”石显问道:“我倒要请教,你怎么忽然中意假公主,情愿连真公主都不要?”

  “噢!”呼韩邪振振有词地:“不是你自己说的吗?真公主脾气不好,相貌也不怎么样。”

  “是的,我说过。只是我不明白,单于何以这样子中意宁胡长公主?想来是因为她脾气好,相貌也好,是不是?”

  “是啊!我听人说过。”

  他又不经意地露了口风。石显却不放过他,紧接着问:“谁?”

  这一问,声音短促,带着质问的意味。呼韩邪才发觉自己的话太多了,也太快了,因此略想一想,很谨慎地回答:“不相干的人,说出来,石中书也未必知道。”

  石显心想,这个人必是毛延寿!是此刻就拆穿呢,还是先装糊涂?

  考虑下来,决定:“我先不问!”他换了个话题:“单于,你要派一名专差回国?”

  “是啊!特意跟你讨一道关符。”

  “关符现成!我带来了。”

  “那好!”呼韩邪伸出手来:“给我吧!”

  石显何能轻予,但让他伸出手来缩不回去,这件事可是大大不妥,念头一转,堆足了笑容一把抓住呼韩邪的手说:“单于这双手好得很!等我来仔细相一相。”

  一面说,一面就扯着对方的手,自己将身子靠近了,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说他的手主贵、主长寿,荒诞不经地胡扯了一顿,方始急转直下地说:“单于,请你把专差唤出来,我把关符当面交给他。”

  呼韩邪一愣,只好向胡里图示意:“你把专差叫来!”

  “是!”胡里图答应着。脚步迟滞地向外走去。

  石显本就成竹在胸,这时更摸透了底蕴,觉得不必多磨辰光了!于是喊一声:“胡将军!”

  胡里图无端一惊,站住脚,回身答应:“石中书。”

  “贵处所派的专差,说是不通汉语?”

  “是的,不通汉语。”

  “既不通汉语,唤了来也听不懂我的话是不是呢?”

  原来是这么一个疑问!胡里图很轻松地答道:“那不要紧,我可以翻译给他听。”

  “那么,专差上了路呢?晓行夜宿,少不得要跟逆旅打交道,莫非胡将军也陪去替他当通事?”

  胡里图不防他有此一问,张口结舌地好费劲才答了出来:

  “那当然不是。我会另外派一名通事给他。”

  “这样说,关符不就要两道吗?何以只跟我要一道?”

  话风越逼越紧,将胡里图问得瞠目不知所对。呼韩邪亦早就消失了在石显进门之前便挂在脸上的笑容,心恨胡里图无用,气得想骂他一顿。

  石显却不客气了,正色说道:“单于,汉家待你不薄,转眼又将成为汉家的女婿,不该庇护汉家的奸贼!”呼韩邪大吃一惊。旋即省悟,装糊涂地笑道:“石中书,你真不够意思,怎么无缘无故这样子责备我?你说的什么,我丝毫不知。”

  “那就明说吧!请你把毛贼交出来!”说完,双手一敛,按在腹部,扬着脸不看呼韩邪。

  “什么毛贼?”

  “单于何苦还要明知故问?”

  呼韩邪紧闭着嘴,与胡里图面面相觑,尴尬万分。而躲在屏风后面的毛延寿,双脚却在瑟瑟发抖了——原来他真如石显所预料的,带着王昭君的图来见呼韩邪,细说经过,要求掩护他逃向塞外。同时表示,中国的关塞道路,山川形势,都在他腹中,愿意画出来供呼韩邪将来入侵之用。不想杨必显道出他携图而遁的经过。给了石显一条线索,而又有讨关符这个漏洞,循理衡情,断定他藏匿在此。最糟糕的是呼韩邪词穷理屈,看来不能不顺从石显的要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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