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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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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也是头一回见皇上?” 钮祜禄格格心想,弘昼是见过皇帝的,只是弘历不知道而已。如果说了实话,他追问一句:“为什么弟弟倒先见了皇上呢?”未免难以回答,因而答说:“对了,也是头一回。” “那可得告诉弟弟,别怕。弟弟怕生,见了生人会说不出话。”弘历又说,“他说不出话,索性就别说,免得结结巴巴地,让人笑话!” “你这个主意不好!皇上问话,怎么能不回奏?” “有我啊!”弘历将头一扬,“我替他代奏就是了。” “你要照顾弟弟,是对的。”钮祜禄格格语重心长地说,“可也别太逞能!你把弟弟比下去了,人家会不高兴。” 弘历很懂事了,知道所指的是弘昼的生母耿格格,便重重地点着头,表示领会。 *** 赏完牡丹,在镂月开云开宴。雍亲王与王妃献过了酒,皇帝问道:“那俩孩子呢?” “早就吵着要来给皇上磕头拜寿了。”雍王妃陪笑问说,“是不是这会儿就领来见皇上?” “好啊!我看看长得怎么样?” 不久,门前出现弘历、弘昼两兄弟,一样的打扮,身穿皇子皇孙专用的颜色——香色的宁绸棉袍,重青团龙卧龙袋,腰系黄带,足登粉底缎靴,头上跟皇帝一样,是红绒结顶的软帽,不过这顶软帽在皇帝头上,是燕居的便服,而皇孙戴这顶帽子,却是礼服。 两兄弟同岁,高矮差一个头,弘历长身玉立,步履安详,但脚步跨得大,所以弘昼必须三脚并作两步才跟得上。弘历倒很照应弟弟,每每放慢脚步在等,而且看他不时转脸说一两句话,仿佛是在教导弟弟,怎么样才能合乎礼节。 在祖父、祖母、父亲、嫡母、“生母”与庶母,以及两位叔叔——皇十六子贝勒胤禄,皇二十子贝子胤禧,还有几位姑姑的注视之下,弘历在皇帝面前五六步处站定,微微摆一摆手,让弘昼站在他左面,然后一起磕下头去。 “孙儿弘历、弘昼给爷爷磕头,恭请万福金安。” 弘历的音吐清朗,皇帝非常欢喜,一迭连声地说:“伊里,伊里!”这是满洲话,意思是“起来”。 起来是起了,却仍旧站着,而且很快地又磕下头去。 皇帝奇怪,“不是行过礼了吗?”他问雍王妃。 “头一回是觐见皇上,这回是给皇上拜寿。” 果然,弘历又开了口:“孙儿弘历、弘昼恭祝爷爷万寿无疆。” 皇帝越发高兴:“好懂规矩的孩子!”他欠身去拉两个孙子,“快起来,我看看。” 左手牵着弘历,右手牵着弘昼,只见一个神色欢愉,一个却不免腼腆,皇帝笑着对德妃说:“倒忘了带见面礼来了!” “下次补也一样。” “对!下一次补。”皇帝问弘历,“念书了没有?” “是!念了六年了。”弘历照应弟弟,补了一句,“弘昼也是念了六年。” “这么说是六岁开的蒙,师傅是谁啊?” “是福师傅,下面一个敏字。” 若说以皇孙的身份,便径称福敏的名字,亦自不妨,而用这样的口吻,完全出自尊师之意。皇帝深为嘉许,点点头又问:“你念了国语没有?” 所谓“国语”即是满洲话。弘历对语言特具天才,朗然答说:“念了三年了。” “我倒要考考你!” 于是皇帝用满洲话问:“你知道不知道,你姓什么?” “知道!”弘历亦用满洲话回答,“爱新觉罗。” “是什么意思?” “译意是金子。” “世界最珍贵的是金子,是不是?” “不是。” “喔,不是?”皇帝很注意地问,“那么是什么呢?” “是仁义!” “你居然也知道仁义可贵!”皇帝不止于欣喜,简直有点感动了。 德妃不甚懂满洲话,但看皇帝的脸色,也替孩子高兴,便即笑道:“说了什么话,哄得爷爷这么高兴?” “这孩子难得!”皇帝用汉语对雍亲王说,“要好好教导。” “是!”雍亲王毕恭毕敬地回答。 “你学过天算没有?”皇帝又问弘历。 “这是圣学。孙儿想学,阿玛说,过两年,现在学还早,不能领悟圣学的精微。” 这是雍亲王教导过的。皇帝长于天算之学,下过几十年的工夫,所以尊称为“圣学”。又料定皇帝必会垂问,所以预先想好这段很得体,而又能掩饰弘历未习天算之短的话,故他记熟了,等皇帝问到时回奏。如今果然用上了! “天算之学虽然精微,应该从浅处学起。”皇帝指着胤禄说,“你十六叔从我学过,让他教你!” “是!”弘历转脸问胤禄,“十六叔肯教侄儿吗?” “当然!只要你肯学。” “十六叔,还得教侄儿学火器。” 原来胤禄对西洋枪炮,亦颇精通。一个月之中,总有一半的日子在打靶,所以每逢行围,所获必多。“十六阿哥是神枪手”,禁军中无不如此称颂,弘历亦听过这话,十分向往,此时乘机提出请求。 “我教你当然可以。不过火器看距离,算准头,非精通西洋算学不可。要你肯上劲学天算,火器才会打得好!” “是!侄儿一定用心学。” “那可得挑个日子拜老师!”雍亲王乘机笼络,“弘历,你这会儿就给十六叔先磕头认了老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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