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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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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将小红鞋一抱,两人扭在一起,倒了下去;彼此都不开口,闭上眼睛,相拥而卧,各人想各人的事。 “喔,有句话,差点忘掉。”小阿利在她耳边低语,“你要问他,这趟到江宁认人,如果认清了,要不要说真话?” “我知道。睡吧!” “不!我还有话。他听你这一说,可能会问,小阿利怎么说?你就回答他,小阿利要我到江宁,先私下去认一认;他们已经疑心到一个姓刘的跟你有勾结,你看他怎么说。” “他会怎么说?” “他会告诉你,是或不是。同时也会告诉你,认清了也要说不是。” “那是一定的。”小红鞋说,“其实这话不问他也不要紧。” “不!很要紧。因为这一来就可以证明是不是姓刘的那个人。” “好了!睡吧!我知道了。” 小红鞋真是累了,一睡竟尔入梦;正在沉酣之时,为人猛力推醒,是小阿利的声音:“快起来,快起来!叫你半天叫不醒。” 睁眼实在非常吃力,但还是睁开了眼;揭开帐子,但见红日满窗,光线刺目,不由得又闭上了。 于是小红鞋匆匆忙忙地洗把脸,撂一撂鬓发,来不及梳头,用块绢帕包了头,坐上小利替她雇好的轿子回家。临行约定,倘或油流鬼如意料而来,自然见过面即来复命;否则一到黄昏,仍旧回来过夜,明天一早上船到江宁。 等她一走,小阿利亦即出门,直奔班房;周捕头心中有数,略略勾当了公事,将他邀到小房间中密谈。 “昨天晚上出了件怪事!”小阿利说,“姓尤的——” 他有些碍口,因为有小红鞋那段午夜幽会的情节在内,不免难以为情;不过还是冲破了困难,将前晚的经过情形,细细说了一遍。 “真是怪事!”周捕头不断摇头,“我吃了三十年的公事饭,还是第一回听说。这件事很糟糕!” “头儿,”小阿利却很沉着,先问一句:“你看应该怎么办?” “现在还不知道,等我想一想。”周捕头问,“你总想过吧?” “当然,我想了又想,事情要占个先着,斩草除根,一了百了。” “喔!”周捕头很注意地问,“草怎么斩?根怎么除?” “我已经叫小红鞋回去了!” 小阿利将他对油流鬼动向的判断;以及教小红鞋用计的种种,陈述了一遍。周捕头不断点头,深以为然,而且也知道了他的用意。 “如果姓尤的不来,怎么办?” 这一问将小阿利问住了,想了好一会答说:“那只有另作打算。” “来不及了!”周捕头成竹在胸,“你把老邢找了来。” 找来老邢,扼要说了经过;他也了解了小阿利所作的布置目的何在,不过还不知道周捕头的意向。 “事不宜迟,先下手为强。你看,如果姓尤的这会儿就逃,是往那条路上走?” “大概是过江。” 一过长江,往北可以经安徽、山东到北方,鸿飞冥冥,不知何日卷土重来?小阿利想到油流鬼所作的威胁,老母不知何时受害;不由得忧心如焚,脱口说道:“这条路非截住不可!” “我也是这么想。”周捕头说,“他如果不过江,不管他西到江宁,南到杭州,总还可以访到他的下落;而且他不要多久就会回常熟。若是一过了江,在北方落脚生根,那就防不胜防了。” “如果他要过江,大概先回福山;头儿说得不错,事不宜迟!”老刑自告奋勇,“我回福山去一趟,不过要多带人。” “你要带多少?”周捕头问。 “总要六个。” “好!你挑六个人去。” 老邢答应着走了;周捕头想了一下,很紧张地说:“小阿利,你赶快回去,拿你老娘搬开地方。” 这一下提醒了小阿利,一句话不说,掉头就走。 飞奔回家,看到母亲安然无恙,小阿利方始放心。孙大娘看他神色仓皇,却不放心了;“昨天下午到这会儿,看你心神不定;又是半夜里有朋友来,到底怎么回事?”她说,“你吃了这碗公事饭,我也懂了好些花样;公门里面好修行,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不要自己惹祸上身!” “我也是怕这一点。我自己是不会;只不放心你老人家。” “我有甚么让你不放心的?” “怕人家拿我没办法,来伤害你老人家出气。如果有那样的事,我怎么还能做人?娘,”小阿利说,“我送你到一个地方去住。” “那里?” “万通镖行。” 万通镖行的掌柜万子松,是小阿利的表叔;住在他那里等于有许多武艺高强的镖师在保护,自然万无一失。不过万子松的妻子,为人小气;孙大娘实在不大愿意去作客。 “万家表婶那里,多贴她几两银子好了。娘,请你马上收拾东西;我事情很多,把你送到那里,我好放心去办事。” 孙大娘听儿子的话,急急忙忙收拾随身衣物,打好一个包裹,放在手边;然后到邻居那里去关照拜托,代为留意门户,诸事皆安,正要动身时,一顶小轿,飞奔而来;到门停下,轿帘揭处,是小红鞋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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