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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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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噢!我明白了。”陈秀才问,“钱先生来查访内人的踪迹,当然也是接到了信,想来求证?” “是的。” “那么,要不要跟令亲去相会呢?” “当然,当然!我这一回,就要打发舍弟去见他岳母了。” “喔!”陈秀才举一举杯,“请!” 钱万成看他举杯在手,颇费沉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甚么?萍水相逢,交浅不能言深,自不便动问,唯有默然饮酒而已。 “钱先生,”陈秀才突然问道:“我想托令弟带一封信去,如何?” 钱万成不敢冒失;先问一声:“带给那位?” “带给内人,想请令弟交给令亲,转交内人。” “噢,”钱万成问:“陈兄不是要跟尊夫人会面吗?何必又多此一举?” 这一问,陈秀才竟无法解释;钱万成心头疑云大起,现于形色了。 “也罢!”陈秀才下了决心,“既然以大事奉托,不能不说明白。” 原来苏连芳写信回来,不但隐瞒身分,托辞姊弟;而且信中用了许多隐语,陈秀才细细参详,方始明白,是希望陈秀才能救出她来,远走高飞。 “这件事不容易,要里应外合,预先定好了接应的办法,才能成功。” “我懂了!”钱万成说,“足下的这封信中,便是告知尊夫人如何配合行动?” “正是!”陈秀才坦率承认。钱万成心想,遇到难题了!这件闲事不能管,不出事便罢;一出事就是一场灭门大祸。因此,他堆足了一脸的歉意;但尚在考虑措词时,陈秀才却抢先开了口。 “钱先生,你请放心,这件事毫无干系。”他说,“我请你带去的只是一方绢帕,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只请令亲悄悄转交内人,神不知、鬼不觉,绝不会受牵累。” 这就越发不可解了!“请问,”他说,“带方绢帕去,有甚么用处?” “我跟钱先生实说吧,绢帕上是有字的,不过用明矾泡了水写字,干了看不出来;要用火一烤,字迹才能复现。”陈秀才又说,“此事不成,内人必死;内人一死,我没有独活之理。两条性命,只在钱先生一念之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两条命?” 听这一说,钱万成立即想起一句成语:“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如果坚拒,无异见死不救;倘或这对夫妇真个做了同命鸳鸯,岂非一生受良心的责备? “好吧!我效劳就是!” “这是大恩大德!”陈秀才扑翻在地,结结实实地磕了两个头。 受此大礼,更不能不忠人之事;钱万成特为陈秀才在苏州逗留一夜,第二天上午带着那方素色绢帕赶回常熟。 * * * 到江宁一共七人;杨三与油流鬼以外,钱万成兄弟、刘肇周,另外是特地挑出来的两名忠诚健仆,因为随身携带的一只小皮箱,内盛珠宝及金叶子,怕出意外,需要严密防护。 一进城,先投宿;在一家字号“连升栈”的旅社安顿下来,商量行止。杨三胸有成竹地说:“东西先不必带出去。那位跟我先到王府去一趟,接头好了,再交货接人。” “我去!”钱万成受人之托,希望将素绢尽快交出去,所以自告奋勇。 “我也去!”钱万选想早早见到岳母,所以作此表示。 这一来自然由刘肇周在连升栈看守皮箱;而钱万成却有些不大放心。虽有两名健汉在;但素知刘肇周诡计多端,怕他出花样监守自盗,所以连连向钱万选抛眼色,示意他留下。 “这样吧!”刘肇周看出端倪,颇为不悦;故意说道:“我看贤昆仲都不必劳动了,我去一趟好了。” “不敢,不敢!”钱万成说:“还是我去!” “那好!我陪你去。” 刘肇周执意要去,只好由他;四个人到了王府前面,杨三领大家在一家茶馆中落座;然后说道:“我先进府去接头。” 到得王府前面,恰好遇到一个极熟的守卫;杨三故意跟他说笑了半天,方始入内。在茶馆中的钱万成看得清清楚楚;到此才真正相信,杨三确是王府的官差,绝非假冒。 刘肇周不免有些负气,便拉着油流鬼另坐一桌;唤茶博士去买了一包板鸭,四两白干,七八个火烧,一面吃喝,一面闲谈。 “陈五爷,”刘肇周问道:“你那一年投的旗?” “不久。”油流鬼随口答说。 “府上住那里?听口音靠近海边?” “是的。我在福山住过好几年。” 福山在常熟以北,是个近海的大镇;阿七临死的那一年,就在福山厮混。刘肇周因地及人,想起阿七惨死,不由得愀然不乐。 油流鬼亦不愿多谈;怕言多必失,泄漏底蕴,关系不浅。但刘肇周思子之心,一时无法自制;不自觉地问道:“陈五爷,你在福山住过,不知道认识不认识一个叫刘阿七的小伙子?” 油流鬼心中一动。他是完全明了刘肇周的底细的;只是不敢说破。但从此刻他眼中所流露的表情去看,谁要是他儿子的朋友,他一定会另眼相看。既然如此,好好思量一番,这层关系,有无可以利用之处。 于是他说:“等我想一想。” 在刘肇周殷切的眼光注视之下,油流鬼心想,刘肇周跟刘三秀兄妹的感情有限,倘以利诱,让他吃里扒外,非无可能,如果这件事变成三个人合作,成功就更有把握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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