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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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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筑黄金台,礼贤下士的燕昭王死了,太子继位,是为惠王。惠王与乐毅有间隙,田单一看机会来了,想了条反间计,他派人潜入燕国,散布这样一种街谈巷议——自然出之以“演双簧”的方式: “齐愍王已经死了,齐国也只剩下两个城了。”甲说,“为什么乐毅把这两个城拿不下来?” “一拿下来,不就要班师了吗?”乙这样回答,“他一班师回来,大王非杀他不可。所以借伐齐为名,领兵在外。” “难道就这样子一直不回来?那要到什么时候?” “乐毅不会回来了。齐国是他打下来的,他为什么不做齐王?” “那末齐人呢?是不是服他?” “如果服他,他早就自封齐王了。就因为不服他,他现在在做收拾人心的工作。” “怎么做法?” “那很简单,将即墨放松一步就是了。齐人多智,看透了乐毅的本心,乐得将计就计,拖一天是一天。”。 “照你这样一说,齐人是欢迎乐毅在那里?” “也可以这样说。不过论齐人心里的想法,是唯恐换了别的将领去指挥,那即墨就靠不住了。” 这番言之成理的说法,一传十、十传百,传到燕惠王耳朵里,认为分析得太透彻了。于是下令把乐毅调走,改派了个饭桶骑劫去接替。 这一来,得到两个完全不同的效果,即墨城中的齐人,民心大振,而即墨城外的燕军,士气颓丧,都为被迫改投赵国的乐毅不平。同时由此开始,田单把骑劫玩弄于股掌之上。 他的第一步行动是,下令即墨城中的百姓,每天吃饭之前,先要把饭菜陈设在院子里,告祭祖先。那时被围已久,城外的鸟雀,无处觅食,一看城里有机会,纷纷飞来,回翔上下,盘旋不去,城外的燕军大为诧异,彼此相询:“这是怎么回事?” 田单给了他们答案,这些鸦雀,是神所凭依。而且公然宣示于即墨的百姓:“一定有一位神人出现,来做我的师父!” 这似乎荒唐可笑,于是有个小兵,一时冲动,开玩笑地说:“我可不可以做将军的师父?” 话一出口,那小兵才发觉,这是自己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军中无戏言;而况是对将军无礼!所以赶紧开溜。 田单那容得他逃?把他追了回来,但不是以军法从事,奉他东宫上坐,向他叩头,真的当他师父了。 一看玩笑越开越大了,那小兵心里害怕,不敢不说实话,“将军恕罪!”他说:“我实在……” 田单不等他说完,抢着摇摇手打断了他的话,低声说道:“你不要响,我都知道。” 田单多智,人人晓得。料想他必有道理在内,那小兵的胆子本来也大,便跟他合作,假扮为“神”,做田单的师父。田单也装得很像,出入之间,把他的“师父”敬如天神,而号令之际,一定宣称是“神”的意旨。 这种新闻,很快地传入燕军,相信确有其事。田单看看时机成熟,便叫他的“师父”向大家说:“燕军不足道哉!我只怕他们用齐国的降卒作先锋,跟我们作战,即墨就保不住了。” 骑劫毫无头脑,辗转听得这话,信以为真,下令攻城,把齐国的降卒,摆在前面,燕军押后。城上的人一看,血脉偾张,悲愤不已——因为齐国的降卒,都让燕军把鼻子割掉了。即墨守军一看,同仇敌忾之心,陡然而兴,而且也有了极深刻的觉悟,倘或兵败投降,就会受到这样的残酷的待遇!因而奋力坚守,燕军无功。 此是田单激励士气的一个策略,然后他又用同样的策略来激励民心,派遣间谍到燕军中去散播流言,说即墨城中的老百姓,就怕他们葬在城外的先人坟墓被掘,尸首被戮,那一来,他们精神上禁不起这样沉重的打击,就会崩溃。 骑劫又上了当。下令掘齐人的坟墓,掘出枯骨来堆在一起烧。这一手做得太绝太毒了。即墨的老百姓痛不欲生,无不要求田单,开城出战,与燕军排个你死我活。土气高昂,民心可用,田单知道反攻的时机到了,下令“总动员”,准备决战。 田单把即墨全城的军民组织成一个一元化的战斗体,不分男女老幼,包括他自己的妻妾在内,都纳入军事体制。首先挑出五千战斗力最强的士兵,在一个隐蔽的地点,施以特种战斗训练,而守城的责任,交给老弱妇女去担任。同时,他以身作则,不但尽献个人私产,作为军用,并且亲自跟士兵在一起,从事任何需要吃苦耐劳的操作。田单的威信声望,本来就很高,这一下越发进入一个新的巅峰,没有一个人不是心悦诚服,自动自发地在自己的岗位上,献出最大的力量。 可是在围城的燕军看起来,完全不同,“即墨完蛋了!”他们都这样在说。壮了怕已死光,所以只好用老弱妇女来守城。然则,不降何待?田单针对燕军的心理状况,派出一名使者去见骑劫,说即墨愿意投降。 骑劫欣然接纳。燕军得知消息,欢呼“万岁!”,因为出师数年,乡思日重,如今凯旋班师,与家人团聚的日子快到了,自然万分高兴。 他们不知道,就在这一刻,田单解除了他们的精神武装。这还不够,他又收集了一千两黄金,派即墨出名的几个富豪去献给骑劫,同时提出请求,说即墨已经投降,燕军人城以后,希望不要掳掠他们这几家的妇女。被“胜利冲昏了脑袋”的骑劫,满口应承。 第二天就要进城接收了!这一天晚上自然大行犒赏,正当燕军酣饮高歌之时,田单在城里安排“火牛阵”,即墨城里所有的牛,一共一千多头都被军方征用。这些牛经过一番修饰和装备,身上穿一件“龙袍”——用红色的薄绸子,画了五彩龙纹,缚在牛身上。角上缚了白刃,刃口向外,一条尾巴用芦苇裹好,灌足了油。然后在城墙上打了无数的洞,让牛在洞口“待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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