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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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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两个保镖,早就被制伏了;客厅中挺着个大肚子的筱玲红,面色惨白、浑身抖个不住;金雄白又气又急,刚想上前解劝,不道杨惺华已先碰了个钉子,想拉架时,为杨淑慧的打手使劲一推,踉踉跄跄地退了回去。见此光景,金雄白敢怒而不敢言,只有横身在筱玲红面前,决定拚命护花。 “孙曜东,”杨淑慧拉开湖南腔骂道:“你要讨好上司,应当以工作来表现;为甚么用拉皮条的手段来拍马屁?我问你:你是吃饭的,还是吃屎的?” “他是吃屎的!”十几个白相人,轰然应声。 这时走出来一个胖子,嘴里咬着半支雪茄,浓浓地喷了口烟;他手里持着一个“白锡包”的香烟罐,揭开盖子,用浓重的浦东口音,慢条斯理地说:“喏,弄罐‘黄坤山’拨侬搭搭!” 语声未落,一罐“白相人地界”称之为“黄坤山”的稀薄粪汁,已如醍醐灌顶般,向孙曜东夹头夹脑地抛了去;屋子里顿时期臭不可响迩,连杨淑慧都忍不住赶紧掩鼻而退,一伙白相人将她簇拥而去;金雄白亦即夺门而走。 这天周佛海已由南京到了上海;金雄白随即坐车赶到外滩中储行去看他,细说了这一幕闹剧的经过,率直指责杨淑慧做得太过分了。 “我最不能原谅她的是,害我在孙曜东面前失信;在孙曜东想,一定是我帮着她,用这样恶毒的手段算计他。这个误会太严重了!我不能不提出抗议。” “一切看我的薄面!”周佛海说:“我马上写信向曜东道歉。” 孙曜东当然无可奈何,不了了之;但周佛海总觉得欠了他很大一个人情,公报私惠,对“上海复兴银行”,格外照顾;孙曜东则是假公济私,很弄了些钱,真如三十六门花会,误押了第二十四门的“黄坤山”,那知错打错配,一配二十八,好不得意。 这样过了半个月,筱玲红到达预产期;产科医生是早接头好的,但要进医院时,周佛海秘密派人通知吴太太,要改换一家医院。 原来周佛海已知道杨淑慧容不下筱玲红腹中的婴儿;所以另外作了安排。在医院中住了一星期,筱玲红生下来一个女婴;护士婴儿料理干净,抱给筱玲红看了看,又抱回养护室,那知在走廊上遇见两个彪形大汉,抢过绣褓,从后门逃走。护士大惊,急急报告院方;筱玲红与她母亲哀哀哭泣,悲痛不已——事实上这是一场戏,不过做得很逼真。那两名彪形大汉明受杨淑慧间接指挥;暗中听命于周佛海。事后,杨淑慧只知道筱玲红的婴儿已经“夭折”;其实,不过半个月以后,已经出现在筱玲红身边了。 筱玲红的住处,离居尔典路周家,只有几条马路,名叫雷上达路。不过筱玲红是寄居。居停冈田,是周佛海的密友,受托掩护筱玲红母女;周佛海要去看筱玲红,只说到冈田家去开会。杨淑慧有时会有电话“查勤”;周佛海在筱玲红床上从容接听,从未拆穿过西洋镜。 ▼第十二章 怨怨相报 (李士群借刀以杀吴四宝,及胡兰成为情而助畲爱珍,恩怨纠结,钩心斗角的经过。) 从筱玲红在吴家唱过“打花鼓”以后,吴四宝开始交上了一步恶运。 吴四宝在七十六号的地位并不高,只是两个警卫大队长之一;但胆大妄为,加以有畲爱珍这么一个“贤内助”,所以恶名昭彰。他的坏事大半由他的一个徒弟张国震包办;也因此替他得罪了好些人。渐渐地,连李士群都觉得有尾大不掉之苦;而那次做生日,又过于招摇,有人说是可与杜月笙浦东祠堂落成的场面相比拟。这话传到汪精卫耳朵里,勃然大怒,下令免除他的职务,通缉查办。 通缉归通缉,吴四宝照样在家纳福。李士群却想了一条借刀杀人之计,策动宪兵队派了二百名宪兵,将吴家团团围住;吴四宝夫妇,却还是溜掉了。 逃在外面的畲爱珍,先打电话给李士群;不道李士群先期走避,到了南京。此时他已由宣传部次长胡兰成的拉拢,改投了“公馆派”,为了免除吴四宝夫妇的纠缠,也为了遮人耳目,故意让汪精卫对他也下了通缉令。畲爱珍无可奈何,只好向胡兰成求援。 胡兰成当然也只能找李士群。打听到他当天傍晚回上海,特地赶到北站去接;一起到了毗连吴家的李家,胡兰成以江湖义气相责,但措词冠冕堂皇。 “由日本宪兵来捉人,国礼何存?这件事你必得出来挺!” “兰成兄,这不是打官腔的事。”李士群答说:“请你联络四宝嫂,明天到我这里来一趟,大家一起商量。” “今天晚上我就可以找她来。” “今天太晚了;而且我要‘灵灵市面’。明天上下午都要开会,准定晚上八点钟,请你陪四宝嫂来。” 到了约定的时间,胡兰成陪着畲爱珍来看李士群,在座的还有个“标准美人”徐来的丈夫唐生明;他跟李士群,吴四宝在一年以前“桃园三结义”,老大是四宝;老二李士群;老三“张飞”算是唐生明。不过李士群仍旧照以前的称呼,叫他老四。 “四宝嫂,”李士群开门见山地说:“这件事非四宝哥到日本宪兵队去不可了。我与兰成兄、老四,陪四宝哥同去;我拿我头上一顶纱帽、身家性命,当场把四宝哥保出来。日本人怕我反,不能不卖我的账。” 话说得太漂亮,反而不容易使人相信。畲爱珍便看胡兰成,胡兰成也看畲爱珍,两人当着吴四宝就眉挑目语惯了的,所以即时取得默契,到隔壁一间小屋中去商量。 商量了一下再出来,畲爱珍依旧保持沉默,显然的,仍有不放心之意;李士群便赌咒了。 “你们三位都在这里。”他指着水晶吊灯说:“灯光菩萨做见证,我李士群如果出卖弟兄,日后一定不得好死!” 赌到这样血淋淋的咒,畲爱珍不能不相信了;当夜将吴四宝带到七十六号交了给李士群。吴四宝脑筋简单,以为只到日本宪兵队“过一过堂”,就可以回家,所以显得很高兴,不断向李士群致谢,而且反过来安慰畲爱珍,叫她不必担心。 这时已经午夜一点钟了,畲爱珍回家,思前想后,还未上床,天已经亮了,索性不睡。不久胡兰成来了,畲爱珍关照开早饭,稀饭小菜、蒸饺包子、烧饼油饼,还有粢饭团,无一不备,畲爱珍还是客客气气地做主人;打扮亦如平时,梳一个横爱司头,头发一丝不乱,不过一夜未睡,脸黄黄地,眼下两道黑纹,不免显得憔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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