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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打完这四圈就吃饭吧!”小阿凤以征询的语气说:“饭后再打四圈?”

  “好!”李彦青接口,“饭后再打四圈,时候就差不多了;”

  小阿凤点点头,交代丫头:“只有三把牌了,去预备吧!”

  等丫头一出门,李彦青忽然发觉右面膝头上搁上来一条腿;心里顿时一阵狂跳,送上门来的艳福,岂不可享?随即伸手下去,拿小阿凤的小腿又摸又捏,打的甚么牌,自己都不知道了。

  “碰!”湘云笑得合不拢嘴,“六爷,多谢,多谢!”

  李彦青茫然不知所答,“六爷,”小阿凤说:“你吃包子了。”

  原来湘云是一副索子清一色,已经三副下地,而李彦青魂不守舍,竟打了一张五索,让湘云和了个清一色平和。

  “六爷,”小阿凤把腿抽了回去,故意逗他,“三副下地,你都不知不觉;你心里在想甚么?是想六奶奶不是?”

  李彦青笑笑不答;打完牌吃饭,饭后湘云与小阿凤要去修饰一番,王克敏便趁这片刻,将李彦青拉到一边,谈他辞职的事。

  “大总统是怎么个意思?”

  “他很为难。”李彦青答说:“昨天王总长、颜总长、顾总长约齐了来见大总统,说应该挽留孙总理。”

  “理由是甚么呢?”

  “那还用说吗?”

  这话很含蓄,对峙的局面,非杨即墨,主张挽留孙宝琦,即是表示反对王克敏;他又问说:“那末大总统怎么回答他们呢?”

  “大总统说:我还在给他们劝和。最好大家都不辞。”

  “这意思是,要不准都不准;要准都准?”

  “似乎有这么一点意思。”

  “我是无所谓。”王克敏说:“只要政策不变,谁来当财政总长都行。”

  所谓“政策”即指金佛郎案;李彦青想了一下问道。“这个案子办成了,有些甚么好处?”

  “好处太多了。”王克敏:“第一、军费可以不欠;第二、‘灾官’都会说大总统好;第三、中法复业,不但好些实力分子会更加拥护大总统,而且多个银行在手里,对付关外,调度也方便得多;第四、中法合办教育事业,大总统在武功以外,再落个提倡文教的美名,于他将来联任,很有关系。”

  “有这么多好处?”

  “可不是。”

  “好!”李彦青一拍大腿,“我来跟大总统说。”他又问道:“三爷,说成了,你怎么谢我?”

  “你说呢?”

  “请三嫂亲手做几个菜请我。”

  “小事!你说那一天?”讲到这里恰好小阿凤出现;王克敏便看着她说:“六爷要你亲手做几个菜请他。”

  “行!”小阿凤答说:“林秘书明儿从南京日来;一定有鲥鱼。六爷明儿晚上来吃饭。”

  “我也不过这么一句话,那里真的就要劳动你了?”

  “不!我原有事要托六爷;顺便可以谈谈。”

  “甚么事?二嫂现在就说好了。”

  “一时说不清楚。”小阿凤转脸问王克敏:“你明儿要上天津?”

  “是啊!”

  “那怎么办?”小阿凤面现踌躇,“鲥鱼经不起搁;等你回来再请六爷,只怕——”

  “何必要等我?你就明天请六爷吃鲥鱼好了。”

  “也好!”小阿凤说:“六爷,咱们就这么定规了;明儿清早点过来。”

  “好,好!我下午五点钟来。”

  说定了复又上桌,李彦青手风大转,一直联庄;不巧的是公府杨副官来了电话,请李彦青回去。

  “你告诉杨副官,”李彦青关照王家的丫头,“还有两圈牌,打完了就走。”

  不道牌局颇有波澜,小阿凤跟湘云都联庄;打到九点钟还无法结束,公府的电话又来了。

  “你告诉他,快完了。”

  “不!杨副官一定要请六爷讲话。”

  “好吧!”他将牌扣倒,去听电话。

  “处长!”杨副官在电话中说:“你老快请回来吧!大总统要洗脚,快要发脾气了。”

  电话中声音很大;李彦青不由得脸一红,说一声:“知道了。”回到牌桌上,拉住王家的丫头说:“你替我打。”

  “算了,算了!”王克敏虽未听见杨副官的话,也猜到是这么一回事了,“打完这一把结帐吧!”话刚完,自摸和牌;结了帐,李彦青匆匆回到延庆楼。

  “你怎么在王家打牌这么久?”曹锟的火气犹在,说话是责备的语气。

  “我跟王叔鲁是谈正事。”

  “甚么正事?”

  “事情很多。我先伺候你洗了脚再谈。”

  洗完脚,捏脚、扦脚,李彦青使出看家本领,将曹锟伺候得通体舒泰,栩栩欲仙。李彦青叫进人来,收拾残局;然后将孙宝琦的辞呈找了出来,取枝毛笔蘸了墨,一起送到曹锟手中。

  “干甚么?”

  “写两个字:照准。”

  “这,”曹锟摇摇头:“你别胡闹!”

  “不是胡闹!”李彦青说。“大总统不想想,跟王叔鲁是多少年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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