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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剩下的路途最短却最遥远,我要提着行李箱爬上无电梯公寓的五楼。

  到了,也累瘫了。

  躺在熟悉的床上却有股陌生的感觉。

  只躺了十分钟,便起身打开电脑,连上网路。

  收到徐驰寄来的E-mail,里头夹了很多相片图档。

  拜网路之赐,这些相片比我还早下飞机。

  我一张张细看,几乎忘了已经回到台湾的现实。

  看到暖暖在神武门不小心扑哧而笑的影像,我精神一振。

  但没多久,却起了强烈的失落感。

  叹口气,继续往下看,看到我在九龙璧前的独照。

  感觉有些熟悉,拿出暖暖送我的笔筒相比对。

  笔筒上的二龙戏珠跟九龙璧中的两条龙神韵很像。

  或许所有二龙戏珠图桉中两条龙的身形都会类似,但我宁愿相信这是暖暖的细心。

  那时我在九龙璧前特地要徐驰帮我拍张独照,所以她挑了这东西送我。

  暖暖,你真是人如其名,总是让人心头觉得暖暖的。

  我将笔筒小心翼翼拿在手里。

  然后放进抽屉。

  因为不想让它沾有一丝丝尘絮,宁可把它放在暗处里。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珍惜?

  在收件者栏输入暖暖的E-mail,然后在键盘打下:暖暖。

  我到家了,一路平安。

  你好吗?

  凉凉在台湾。

  一觉醒来,已快中午。

  打开电脑,收到暖暖的回信。

  信上写:凉凉。

  你还活着就好。我很好,也活着。

  快去吃饭吧。

  暖暖在北京。

  我洗了把脸,下楼去觅食。

  街景是熟悉的,人们讲话的腔调也熟悉,我果然回到家了。

  在北京连续八天听了太多捲舌音,老觉得声音在空中不再是直线传递,而是化成一圈一圈像漩涡似的钻进耳里。

  我的耳朵快多长一个涡了。

  下意识摸了摸耳朵,说:之前让您受累了。

  吃饱饭后,又看了一次徐驰寄来的相片档。

  视线依然在暖暖的影像前驻足良久。

  看完后眼睛有些酸,擦了擦不知是因为眼酸或是难过而有些湿润的眼角。

  关上电脑,躺在床上。

  再度睁开眼睛时,天已经黑了。

  不管是白天或黑夜,我重复觅食、开电脑、看相片、发呆、躺下的过程。

  感觉叁魂七魄中少了一魂两魄,人变得有些恍惚。

  就这么度过第一个完全看不到暖暖的日子。

  之后连续两天,我仍然无法脱离北京状态,脑子里有些错乱。

  觉得实在无法静下心时,便写E-mail给暖暖。

  两天内写了七封E-mail,暖暖也回了我七封。

  信的内容都是具体的事物,而不是抽象的感觉。

  我不会写:台湾的风,在没有你的黑夜里,依然无情地颳着。

  暖暖也不会写:失去你的身影,北京的太阳也无法照亮我的心房。

  我们都只是告诉对方:正努力活着,做该做的事。

  偶尔也起了打手机给暖暖的念头。

  现在手机普遍,可随时随地找到人;但也因随时随地,对方人在哪里、做什么事,你完全没概念。

  比方说,我在北京第叁天时,接到一通大学同学打来的电话。

  “现在有空吗?”他说。

  “有啊。”我说。

  “出来看场电影吧。”“可是我人在北京耶。”“……”所以我总是克制住想打手机给暖暖的欲望。

  一方面是因为电话费可能会很贵;另一方面是觉得没什么特别奇怪的事值得打电话。

  如果我在路上捡到很多钱或是突然中了乐透,那么两方面都可满足;既有钱且这种事非常罕见。

  但我一直没捡到钱,乐透也没买。

  第四天醒来时就好多了,起码想起自己还得找工作、寄履历。

  打开电脑后,收到一封陌生的E-mail,岳峰姑娘寄来的。

  我跟岳峰的互动不多,算不上很熟,临走前她也没跟我要E-mail。

  为什么写信给我呢?

  看了看信件标题:想麻烦你一件事。麻烦我什么事?做她的男朋友吗?

  只怪我再怎么样也称得上是风度翩翩,岳峰会陷进去算是情有可原。

  唉,我真是造孽啊。

  打开了信,信里头写:从暖暖那儿知道你的E-mail,请告诉我,你学弟的E-mail,王克要的。

  岳峰。

  PS. 顺道问你一声好。

  有没有搞错?

  寄信给我竟然只在ps里问好,而且还是顺道。

  我连回都不想回,直接把这封信转寄给学弟。

  然后我收拾起被岳峰姑娘戏弄的心,开始整理履历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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