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蔡智恒 > 暖暖 | 上页 下页


  我知道暖暖应该不是那种你不带我去,我就死给你看的任性女孩;更不是那种你不带我去,你就死给我看的凶残女孩。

  也许她口中的约定,只是跟她自己约定而已。

  饭局结束后,我们来到一所大学的宿舍,往后的七个晚上都在这里。

  因为这顿饭比预期的时间多吃了一个钟头,又考虑到台湾学生刚下飞机,所以取消预定的自我介绍,将所有学生分成六组后,就各自回房歇息。

  取消自我介绍让我松了口气,因为我可不能在大家面前说我叫蔡凉凉。

  四个人一间房,男女分开(这是无可奈何的当然)。

  不过在分房时,还是引起一阵小骚动。

  台湾学生的姓名,清一色是三个字。

  以我来说,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研究所,没碰过两个字的同学。

  但北京学生的姓名,竟然多数是两个字。

  男的名字还算好辨认,有些女孩的名字就很中性甚至偏阳性了。

  有位台湾女孩发现同寝的室友竟然叫岳峰和王克,吃了一惊才引起骚动。

  “你能想象一个温柔端庄的姑娘叫岳峰吗?”

  岳峰的女孩带着悲愤的语气说。

  至于王克,则是个身材娇小的清秀女孩。

  岳峰和王克,都是令人猜不透的深奥名字。

  学生们开始研究起彼此的姓名,有人说三个字好听、两个字好记;也有人说两个字如果碰到大姓,就太容易撞名了。

  聊着聊着便忘了回房,老师们过来催说早点歇息明天要早起之类的话。

  回房的路上刚好跟暖暖擦身,“凉凉,明天见啰。”拎个袋子的暖暖说。

  旁人用狐疑的眼光看我,我心想叫凉凉的事早晚会穿帮。

  同寝的室友一个是我学校的学弟,另两个是北京学生,叫徐驰和高亮。

  徐驰和高亮这种名字就不深奥了。

  由于我比他们大两岁左右,他们便叫我老蔡,学弟也跟着叫。

  我们四人在房里打屁闲聊,北京的用语叫侃大山。

  我挂心凉凉的事,又觉得累,因此侃一下休息两下,有一搭没一搭地侃。

  闭上眼,我告诉自己这里是北京、我在北京的天空下、我来到北京了。

  为了给北京留下初次见面的好印象,我可千万别失眠。

  不过我好像多虑了,因为没多久我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2.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饭后,大伙出发前往紫禁城。

  同行的北京学生都是外地来北京念书的学生,但他们到北京的第一件事,几乎都是逛紫禁城,因此他们对紫禁城熟得很。

  老师们只说了集合时间和地点,便撒手让北京学生带着台湾学生闲逛。

  刚走进午门,所有学生的第一反应,都是学起戏剧里皇帝勃然大怒喊:推出午门斩首!

  虽然也有人解释推出午门只是不想污染紫禁城的意思,实际刑场在别处。但不可否认午门给人的印象似乎就只是斩首而已。

  如果是我,我的第一反应是:咦?怎么没经过早门,就到午门了呢?那下个门是否就是晚门?

  不过我本来就不是正常的人,所以不要理我没关系。

  “凉凉,原来你在这儿。”暖暖突然跑近我,“快!我看到你家了!”

  “什么?”虽然我很惊讶,但还是跟着暖暖后面跑。

  跑了三十几步,暖暖停下脚步,喘口气右手往前一指:“你家到了。”

  顺着她的手势,我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正拿着灰白色的布袋装东西。

  转过头看暖暖,她右手抚着肚子,一副笑到肚子疼的样子。

  “非常好笑。”我说。

  “等等。”暖暖笑岔了气,努力恢复平静,但平静不到一秒,又开始笑。

  “再等等……”

  看来暖暖似乎也不太正常。

  虽然暖暖渐渐停止笑声,但眼中的笑意短时间内大概很难散去。

  我想暖暖现在的心情很好,应该是我良心发现的好时机。

  穿过金水桥,我们像古代上朝的官员一样,笔直地往太和殿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我清了清喉咙说:“我跟你说一件事。”

  “有话就直说呗。”

  “其实我不叫凉凉。”

  “啥?”

  “说真的,我不叫凉凉。”

  暖暖眼中的笑意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不解,然后是埋怨。

  “连名字都拿来开玩笑,你有毛病。”

  “Sorry。”

  “干嘛讲英文?”

  “台湾的用语在这时候通常是说对不起,我不知道北京是否也这么说。”

  “你病傻了吗?”暖暖差点笑出声,“当然是一样!”

  我也觉得有点傻,傻笑两声。

  “喂,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说你叫凉凉?”

  “一听到暖暖,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凉凉。”

  “嗯?”

  “因为冬暖夏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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