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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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苇庭始终站着不动,大约有十几张卡片安稳地落在她的头发和身上。 有时从空中、有时从地下、有时从头发、有时从身上,她或拿或抓或捡了一张又一张卡片,一次又一次看着上面的字。 然后她看着我,我发觉她的眼里有泪光,于是我停止所有的动作。 当空中飞舞的最后一张卡片落地后,她终于泪如雨下。 我低头看了看袋子里,大概还剩下几十张卡片。 双手抓起最后这些卡片,背对着她,转身面对即将沉没的夕阳。 仰起头,张开双臂,用力撒向天空。 在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正在开屏的孔雀。 夕阳下山后,我立刻载苇庭赶她七点的饭局。 一路上我们完全没交谈。 上车前她眼角还挂着泪,到达餐厅时眼睛虽微红,但不再有泪光。 看了看表,才六点半,但我觉得气氛沉重得让我一分钟也待不住。 我说了声保重,她回了声你也是。 没有不舍、惆怅、缱绻或其他足以令人觉得荡气回肠的告别语言。 顶多只有挥挥手吧,我想。 回到家时也还不到七点,荣安仍然躺在床上,看到我时又吓了一跳。 “一起吃饭吧。”我说。 “我还是不要当电灯泡好了。”他说。 “没有电灯泡,就只有我跟你。”我说。 他微微一愣,便起身跟我出去吃饭。 吃完饭,荣安找借口待在楼上的房间,我一个人在楼下看电视。 右手拿着遥控器,频道先递增到Maximum,再递减到Minimum。 然后周而复始。 直到眼睛有些睁不开,才关掉电视,走出房间来到院子。 楼上房间的灯熄了,荣安应该睡了吧。 我只犹豫三秒钟,便跨上机车,往Yum的方向疾驶。 小云看到我一个人走进来,一言不发直接坐在吧台左侧角落。 “荣安又出事了吗?”她走近我,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啊。”我说,“他只是在睡觉而已。” “哦。”小云应了声,表情有些古怪。 我心下恍然。 因为我总是和荣安来这里,除了荣安住院时以外,但也只有那么一次。 所以小云看我这次又独自一人,才会认为荣安可能又出状况。 “我要跟荣安说你诅咒他出事。” “你别想再敲诈我。”她笑了笑,“还是喝咖啡吗?” 我摇摇头,然后说:“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 “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麻省理工学院索拉波的研究吗?” “当然记得。”她说,“他的结论是:当两个完全陌生的人碰在一起,结果发现彼此有共同认识的朋友,并没有想像中困难。” “如果曾经熟识后来却变陌生的两个人,不小心重逢的几率是多少?” “我不知道。”她想了一下,“不过这几率应该也是比想像中要高。” “我想也是。”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我今天碰到你学姐柳苇庭了。” 小云吓了一跳,不仅没接腔,也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我要一杯Gin Tonic。”我说。 “好。”她说。 小云调好一杯Gin Tonic放在我面前,笑了笑后便退开了。 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听见有人说:“Gin Tonic是寂寞的人喝的酒。” 我转过头,又看到那位点Martini的男子。 “是啊。”我说。 他牵动嘴角,做出微笑的表情,可惜有些僵硬。 他嘴角附近的肌肉好像生锈的铁门,一旦拉动仿佛可以听到轧轧声。 在Pub的吧台边,一位陌生的男子先跟你说话的几率是多少? 如果我是女的,几率一定很高。 但我是男的,所以几率应该很小吧。 我低头默默喝着酒,Martini先生(姑且这么叫他)也不再跟我说话。 本来以为胡思乱想一些几率的问题可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是几率跟统计有关,统计又跟苇庭有关,所以我还是避不了。 试着让脑袋放空,但脑袋却越放越重,压得我抬不起头来。 叹了一口气后,店内音响传来的钢琴旋律戛然而止。 我缓缓抬起头,小云已站在我面前。 再环顾四周,店里的客人竟然只剩下我一个人。 “想听新鲜的钢琴声吗?”她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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