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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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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港的。”阿涅笑道。阿怡看到字串中“netvigator”的名字,她也知道那是香港的网路供应商公司。

  “那即是已找到犯人所在了?”阿怡眼珠瞪得老大,几乎想揪住阿涅问个究竟。

  “不,虽然这回对方松懈了,但还不至于暴露自己的位置那么愚蠢。”

  “为什么你拿到了IP地址,又说不知道他的位置?这不是跟你说过的自相矛盾吗?”阿怡问道。

  “因为那家伙寄的四封信,来自三个不同的IP。”阿涅边说边用鼠标移动视窗,让三者并排,反白了三个页面中的三段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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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两封信的IP相同,但和第三封、第四封都不一样。”

  “所、所以他又用了什么中继点的技术吗?”阿怡灰心地说。

  “不,如果是用那种方法的话,不会在本港的IP跳跃的。”阿涅换回Gmail的信件页面,说,“更换IP其实很常见,例如你拿一台笔记本,在家上网和在图书馆上网,IP便会不同。但值得注意的是,这家伙在短短十分钟里寄出的四封信却换了三个IP,这便很不寻常了。依我看,只有一种情况会导致这结果。”

  “什么情况?”

  “那家伙寄信时是在移动中的交通工具上,他利用沿途不同的Wi-Fi站台上网。”阿涅指着字串,“比如说,他是坐在地铁上,利用列车到站乘客上下车的一分钟内,将手机连上月台的Wi-Fi,收发邮件。”

  “虽然那些信件内容很短,但利用列车停站的短暂时间,犯人有可能来得及写信回复吗?”阿怡其实不太清楚Wi-Fi是什么,但她记得小雯在家里也是通过这东西无线上网。

  “读信和写信不用上网的。”阿涅说,“他可以在行车期间离线读信和写信,只利用停站的一刻联网来收发邮件,需时不过十余秒。”

  “那有没有办法知道是哪个车站?”

  “有。”阿涅将电脑屏幕转回面向自己,似是不让阿怡看到接下来的画面,“有日期时间和IP地址,便有方法查出确切地点,就像我之前提过的,警察也是靠这些资料找出某些网民。当然警方用的是正式的方法,要求网路供应商调出登入记录,而我用的是‘非正式’的。”

  阿怡见状便不过问,她明白这可能涉及非法手段,不知道较好。不到几分钟,阿涅便再次将电脑屏幕转向面对阿怡。

  “那些IP来自地铁站Wi-Fi热点,头两封信寄出的地点是油麻地站,第三封是旺角站,最后一封是太子站。”阿涅淡然地说,一副自己猜想没错是理所当然的样子,“Wi-Fi的登入账号是一个预付卡号码,追查不到主人。”

  “登入账号?”

  阿涅搔搔头发,似是嫌解释麻烦,但他仍保持相同的语气,说:“地铁站虽然有免费免登记的Wi-Fi,但能用的范围很小,在列车或月台上能连接的站台都要登入的。能使用这家网路供应商的Wi-Fi用户通常有两种,一是家中安装了宽带,套餐包含了车站Wi-Fi的使用权,另一种是使用同一家企业的手机服务,用户以手机号码当成登入名字。手机号码使用者再分为两款,一款是月费方案,用户会登记个人资料,每月付定额月费,第二款是预付卡,用户在便利商店之类购入电话卡便能使用。”

  “用预付卡不用登记个人资料吗?”阿怡问。她知道小雯也是用预付卡,但她只听妹妹提过这对用量不多的人来说较便宜,所以她从没深究。

  “不用。”阿涅似笑非笑地说,“香港的电讯条例很宽松,购买预付卡不用登记,所以假如你想取得一个无法追查的电话号码来为非作歹,在香港地区比在其他地方容易得多。不少地方购买预付卡要提供身份证明,或是用信用卡付款让有关部门追查到买家,但香港地区这边却是无迹可寻,因为预付卡都大批大批送到各零售点,你只要用现钞付上数十块钱便获得一个无人知悉的门号,还可以用它来上网。在美国,配备这种预付卡的手机被称为‘Burner’,就是可以用完即弃、直接烧毁的意思,通常在毒贩、黑帮或恐怖分子之间使用。”

  “既然如此,”阿怡认真地瞧着阿涅,“便利商店都安装了监视器,即使追查不到身份,至少会拍到顾客的样子吧?你有能力查到那什么预付卡号码,那该有方法查出那张卡的发售点,再拿到监视器影片……”

  “小姐,你真是当我神啊?”阿涅嘲讽道,“不过,你说得对,我要做的话可以做到。只是香港有很多没监视器也能买预付卡的地点,例如深水埗鸭寮街的路边摊。”

  “你未查又怎么知道犯人是在那种地方买?”阿怡追问。

  阿涅没回答,伸手打开办公桌的抽屉,取出一个比手掌略小的黑色塑胶盒,打开盖子,翻过来,数十张如指甲大小的电话卡哗啦哗啦地掉到案头上,堆成一座小山。

  “因为换我的话也会在那些地方买。”阿涅拾起几张电话卡,放在手心把玩,“正如你也无法从我给你的号码追查到我一样。”

  阿怡这刻才明白原来阿涅给她的只是一个免洗门号,调查完成后,阿涅便会丢弃号码。她想问阿涅这样做的理由,毕竟她知道阿涅的住址,即使没有号码她也有方法找到阿涅——但这个念头在脑海闪过后,她几乎立即想到答案:阿涅只要搬离这个狗窝,他便完全跟自己断绝了。

  “这、这样的话,我们别追查号码,直接检查地铁站的监视影片吧?就像你说,我们有充分的时间地点资料,只要看看片段,便能直接看到寄信的犯人,然后从进站或离站的八达通记录找到目标……”阿怡听说过警察曾利用监视影片和电子车票记录锁定嫌犯,她想阿涅一定也能做到。

  “区小姐,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多少低头族?”阿涅一边将电话卡逐片放回盒子,一边说,“就算我能取得地铁的监视影片,油麻地、旺角和太子是九龙最繁忙的三个车站,要辨认谁在用手机发信给你妹妹,谈何容易?更别提站内有很多监视器拍不到的死角,还有列车里面没有任何影像记录。对方用这方法寄信,而不是简单地随便找家咖啡店匿名上网,正正回避了被监视器拍摄、被他人认出的可能。”

  “那……”阿怡失望地吐出一个字,却找不到可以接的话。阿涅说的她都明白,只是对难得发现新线索但又走进死胡同感到沮丧。

  “不过无论如何,这都省下我很多工夫,要找出他们其中一人变得较容易。”阿涅将装满电话卡的盒子放回抽屉。

  “‘其中一人’?”阿怡疑惑地问。

  “kidkit727这名字背后有两个人……甚至可能三个、四个,但两人的机会最大。”

  “你怎知道?”

  “我先说结论吧。”阿涅依然以平稳的语气说,“寄信和帖文章的家伙有两个,一个我姑且称为‘小七’——毕竟他自称‘kidkit727’——另一个是登记花生讨论区的信箱账号rat10934@yandex.com的使用者,我叫他做‘老鼠’吧。‘小七’大概是主谋,写文章、寄信给你妹妹的都是他,而‘老鼠’则提供技术支援。会如此推论,是因为花生讨论区帖文的手法,跟寄信给你妹妹的手法,两者有明显的程度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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