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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元顺帝荒淫失政 地裂山崩倒太华(1)


  龙兴虎奋居淮甸,际会风云除伪乱。
  手提宝剑定山河,长骑铁马清民患。
  杀气遮笼濠泗城,帝星正照凤阳县。
  四海英雄逐义起,万国诸侯连策献。
  百战功劳建大勋,于场污马征凶叛。
  血污两浙缚奸邪,尺满三江擒贼汉。
  扫动妖氛天下宁,施张清气乾坤变。
  功业皆从翰苑编,贤臣都入辞贤赞。

  却说从古到今,万千余年,变更不一。三皇五帝,而后汉除秦暴,赤手开基。方得十代,有王莽自称假皇帝,敢行篡逆。幸有光武中兴,建及灵、献之朝,又有三分鼎足之事。五代之间,朝君暮仇。甫至唐高祖,混一天下,历世二百八十余年,却有朱、李、石、刘、郭,国号梁、唐、晋、汉、周。皇天厌乱,于洛阳夹马营中生出来宋太祖,姓赵名匡胤。那时赤光满室,异香袭人,人叫他做“香孩儿”。后来削平僭国,建都大梁。传至徽钦二宗,俱被金人所掳。

  徽宗第九子封为康王。金兵汹涌,直逼至扬子江边,一望长江天堑,无楫无舟,忽有二人牵马一匹,说道:“此马可以渡江。”

  康王见势急,就曰:“你二人倘果渡得我时,重重赏你!”

  那二人竟将康王推上马鞍,那马竟往水中,若履平地。康王低着头,闭着眼,但听得耳边风响,倏忽之间便过长江。那二人曰:“陛下此去,尚延宋祚有二百五十余年,但休忘我二人!”便请下马。

  康王开眼一看,人与马俱是泥做的。正在惊疑,远远望见一带旌旗,俱是来迎王驾的,便即位于应天府。这是叫做“泥马渡康王”故事。

  话分两头。却说鞑靼国王曾孙,名唤忽必烈,他的母亲梦见火光照腹而生。居于乌桓之地。后来伐乃蛮蹙西夏,并了赤乌的部落,僭称王号。在斡难河边,破了白登,过了狐岭,直至居庸关,金人因而逃遁。忽必烈遂渡江淮,逼宋主于临安。宋祚以亡,他遂登了宝位,国号大元。传至十世,叫做顺帝。以脱脱为左丞相,撒敦为右丞相。一日,早朝已毕,帝曰:“朕自登基以来,五载于兹。因见朝事纷纷,昼夜不安,未得一乐,卿等可能致朕一乐乎?”

  撒敦奏曰:“当今天下,莫非王土;率士之滨,莫非王臣;主上位居九五之尊,为万乘之主,身衣锦绣,口饫珍馐,耳听管弦之声,目睹燕齐之色,神仙游客,沉湎酣歌,惟陛下所为,有何不乐?徒自昼夜劳神!”

  正是:

  春花秋月休辜负,绿鬓朱颜不再来。

  顺帝大喜曰:“卿言最当。”

  左丞相脱脱进言曰:“乞陛下传旨,速诛撒敦,以杜淫乱!”

  帝曰:“撒敦何罪?”

  脱脱曰:“昔费仲迷纣王,无忌惑平王;今撒敦诱君败国,罪在不赦!望陛下听臣讲个‘乐’字:昔周文王有灵台之乐,与民同乐,后来便有天下之二;商纣有鹿台之乐,恣酒荒淫,竟遭牧野之诛。陛下若能任贤修德,和气洽于两间,乐莫大焉!倘效近世之乐,必致人心怨离,国祚难保,愿陛下察此!”

  顺帝听了,大喜曰:“宰相之言极是!”

  令近侍取金十锭、蜀锦十疋赐之。脱脱辞谢道:“臣受天禄,当尽心以报国,非图恩利也。”

  顺帝曰:“昔日唐太宗赐臣,亦无不受,卿何辞焉?”

  脱脱再拜而受。

  撒敦惶恐下殿,自思:“颇耐这厮与俺作对,须要驱除得他方遂吾意!”

  正出朝门,恰遇知心好友,现做太尉,叫做哈麻,领着一班女乐,都穿着绝样簇锦团花白寿衣,都带着七星摇拽堕马妆角髻,都履着绒和锦帮三寸凤头鞋;如芝如兰一阵异品的清香,如柳如花一样动人的袅娜;打打咚咚,悠悠扬扬,约有五十余人进宫里来。两下作揖才罢,哈麻便问:“仁兄原何颜色不善,却是为何?”

  撒敦将前情备细讲说一遍。哈麻劝说道:“且请息怒,后来乘个机会,如此如此。”

  撒敦曰:“若得如教,自当铭刻!”

  撒敦别过,愤愤回家不题。

  且说哈麻带了女乐转过宫墙,撞见守宫内使,问道:“爷爷、娘娘今在哪里?”

  内使回曰:“正在百花亭上筵宴哩。”

  哈麻竟到亭前,俯伏曰:“臣受厚恩,无可孝顺,今演习一班女乐进上服御,伏乞鉴臣犬马之报,留宫听用!”

  顺帝纳之。哈麻谢恩退出。

  且说顺帝凡朝散回宫,女乐则盛妆华饰,细乐娇歌迎接入内,每日如此,不在话下。一日,顺帝退朝,皇后伯牙吴氏设宴于长乐宫中,随命女乐吹的吹,弹的弹,歌的歌,舞的舞,彩袖殷懃,交杯换盏,作尽温柔旖旎之态,饮至更深方散。是夜,顺帝宿于正宫,忽梦见满宫皆是蝼蚁毒蜂,令左右扫除不去,只见正南上一人,身着红衣,左肩架日,右肩架月,手执扫帚,将蝼蚁毒蜂,尽皆扫净。帝急问曰:“尔何人也?”

  其人不语,即拔剑砍来。帝急避出宫外,红衣人将宫门紧闭。帝速呼左右擒捉,忽然惊醒,乃是南柯一梦。顺帝冷汗遍体,便问内侍:“是甚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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