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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回 立储君阴魂附体 避冤孽皇子移居(2)


  云南茫部路九村夷人,闻大军陆续南来,料知一隅小丑,不足抵御,乃公推头目阿翰阿里诣四川行省,自陈本路旧隶四川,今土官撤加伯与云南连叛,民等不敢附从,情愿备粮四百石,丁壮千人,助大军进征,当由四川省臣据实奏闻。文宗以他去逆效顺,厚加慰谕,自此遐迩闻风,革心洗面。

  豫王阿剌忒纳失里及诸王云都思帖木儿,分督各军同时并集,还有镇西武靖王搠思班,系世祖第六子,亦领兵来会,差不多有十余万人。四面进攻,先夺了金沙江,乱流而渡,既达彼岸,遇着云南阿禾军,并力冲杀。阿禾抵敌不住,夺路溃退,官军哪里肯舍,向前急追,弄得阿禾无路可逃,只好舍命来争,猛被官军射倒,擒斩了事。进至中庆路,又值伯忽引兵来战,两军相遇于马舍山,官军先占了上风,如排山倒海一般,掩杀过去。

  伯忽虽然勇悍,怎禁得大军压阵,势不可挡,又况所统蛮军,素无纪律,胜不相让,败不相救,看看官军势大,纷纷如鸟兽散。剩得伯忽孤军,且战且行,正在势穷力蹙的时候,斜刺里忽闪出一支伏兵,为首一员大将,挺枪入阵,竟将伯忽刺死马下。

  这人非别,乃是太宗子库腾孙,曾封荆王,名叫也速也不干,他与武靖王搠恩班同镇西南。至是闻大军进讨,他竟带领亲卒,绕出伯忽背后,静悄悄的伏着,巧巧伯忽败走,遂乘机杀出,掩他不备,刺死伯忽。当下与豫王等相会,彼此欢呼。合军再进,直入滇中,秃坚走死,禄余远遁,乃遣使奏捷,且请留荆王镇守,撤还余军。

  文宗视朝,与中书省臣等会议,佥云南出征将士,未免疲乏,应从豫王等言。乃命豫王等班师还镇,留荆王屯驻要隘,另遣特默齐为云南行省平章,总制军事。特默齐抵任后复遣兵搜剿余孽。适值罗罗斯土官撤加伯暗遣把事曹通,潜结西番,欲据大渡河进寇建昌。特默齐急檄云南省官跃里铁木儿,出师袭击,将曹通杀毙。又一面令万户统领周勘真抵罗罗斯部,控扼西番及诸蛮部土官,撤加伯无计可施,竟落荒窜去。既而禄余又出,招余党,进寇顺元等路。

  云南省臣,以禄余剽悍异常,欲诱以利禄,招他归降,乃遣都事诺海,前往招降。禄余不允,反将诺海杀死。都元帅怯烈,闻得诺海遇害,投袂奋起,夤夜进兵,击破贼砦,杀死蛮军五百余人。秃坚长弟必剌都古彖失,举家赴水死。还有幼弟二人,及子三人,被怯烈擒住,就地正法。只禄余不知下落,大约是远奔西番了。余党悉平,云南大定。

  文宗以西南平靖,外患已纾,倒也可以放心,只太子阿剌忒纳答剌,疹疾未痊,反而日甚一日。有时热得发昏,仍旧满口谵语,不是明宗附体,就是八不沙皇后缠身,太医使朗夕入宫,静诊脉象亦云饶有鬼气。累得文宗后卜答失里祈神祷鬼,一些儿没有效验,她已智尽能索,只好求教帝师,浼他忏悔。帝师有何能力,但说虔修佛事,总可挽回,乃命宫禁内外,筑坛八所,由帝师亲自登坛,后集西僧,极诚顶礼。今日拜忏,明日设醮,琅琅诵经,喃喃说咒,阖宫男妇,没一个不斋戒,没一个不叩祷,吁求太子长生,连皇后卜答失里也时宣佛号,自昼至暮,把阿弥陀佛及救苦救难观世音等梵语,总要念到数万声。

  怎奈莲座无灵,杨枝乏力,任你每日祷禳,那西天相隔很远,何从见闻。卜答失里无可奈何,镇日里以泪洗面,起初尚求先皇先后保佑,至儿病日剧,复以祝祷无功,改为怨诅。一夕坐在太子床前,带哭带詈,忽见太子两手裂肤,双足捶床,怒目视后道:“你还要出言不逊么?我因你苦苦哀求,留你儿命,暂延数天,你反怨我骂我,真是不识好歹。罢!罢!似你这等狠妇,总是始终不改,我等先索你长儿的性命,再来取你次儿,教你看我等手段罢。”

  原来文宗已有二子,长子名阿剌忒纳答剌,次子名古纳答剌,两子都尚幼稚。此次卜答失里闻了鬼语,急得甚么相似,忙遣侍女去请文宗。

  文宗到来,太子又厉声道:“你既想做皇帝,尽管自做便罢,何必矫情干与,遣使迎我,我在漠北,并不与你争位,你教使臣甘言谀词,硬要奉我登基,既已忌我,不应让我,既已让我,不应害我。况我虽曾有嗣,也不忍没你功劳,仍立你为皇太子,我若寿终,帝位复为你有,你不过迟做数年,何故阴谋加害?害了我还犹可说,我的皇后与你何嫌,一个年轻孀妇,寄居宫中,任她有甚么能力总难逃你手中,你又偏信悍妇,生生的将她鸩死,全不念同胞骨肉,亲如手足。你既如此,你还要顾着什么?”

  文宗至此,也不禁五体投地,愿改立鄜王为太子。只见太子哈哈笑道:“迟了!你也隐受天谴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积因成果,莫谓冥漠无知呢。”

  文宗尚欲有言,太子已两眼一翻道:“我要去了,你子随了我去,此后你应防着莫再听那长舌妇罢。”

  这语才毕,文宗料知不佳,急起视太子,已经喘做一团,不消半刻,即兰摧玉折。看官,你想此时的文宗及皇后卜答失里,心下不知如何难过。呼吁原是没效,懊悔也觉无益,免不得抚尸痛哭,悲痛一回。文宗以情不忍舍,召绘师图画真容,留作遗念。一面特制桐棺,亲自视殓,先把儿尸沐以香汤,然后着衣含玉,一切仪式,如成人一般。后命宫内广设坛场,后集西僧百人,追荐灵魂。

  忙碌了好多日,乃令着相法里安排葬事。发纼时,役夫约数千名,单是舁送灵柩的人夫,也有五十八人,差不多如梓官奉安的威仪。俟祔葬祖陵后,又饬营庐墓,即嘱法里等守护。一面将太子木主,供奉庆寿寺,仿佛与累朝神御相等。

  丧葬才毕,次儿古纳答剌又复染着疹疾,病势不亚皇储。这一惊非同小可,不但文帝宗后,捏了一把冷汗,就是宫廷内外,也道是先皇先后不肯放手,顿时风声鹤唳,无在非疑,杯影蛇弓,所见皆惧。文宗图帖睦尔及皇后卜答失里,悽悽惶惶,闹到发昏第一章,猛然记起太平王燕帖木儿足智多谋,或有意外良法,乃亟命内侍宣召。燕帖木儿奉到诏命,遂即入宫。文宗与皇后卜答失里和他熟商。

  燕帖木儿虽然足智多谋,无奈是阳间的权臣,不能操持阴间的权柄。听了文宗帝后的话,苦思焦虑,也想不出什么绝好的方法,眼瞧着帝后,泪流满面,悲苦不胜,心内又觉不忍,只得委婉进言道:“宫中既有阴气,皇次子不应再在宫内居住。俗语有言,趋吉避凶。据臣看来,不如找个妥当的地方,将皇次子迁往暂住,一则离凶地而趋吉地,二则也可不致触着阴气,疾病自然可愈。”

  文宗道:“卿言甚是!但是避往何处方才妥当?”

  燕帖木儿道:“京中不乏诸王公主的府第,只要是老成谨慎,就可付托了。”

  皇后道:可以付托的人,我却有一个在此。”

  未知皇后欲付托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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