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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回 赵孟頫入宋和兵(1)


  岳招讨等三大帅及诸将士回国,次日朝见,帝慰劳备至。

  于是招讨岳燕超进爵为王,予长子岳镇为南安伯世职;枢密狄定国进爵为保昌公;节度寇复雷进爵为宁武公;如种世虎、狄勇、岳坤、慕容长、蓝天蔚等俱加大都督,三大帅各部将佐,亦论功升秩有差。阵亡诸将,如斛律亢宗追封武烈侯,焦芳武勇侯,牛肱、张燕、屈突申、傅突,俱以伯爵赠之,子孙荫其本职;阵亡士卒各有优恤,所在立庙,命有司祀之。大出帑藏,重赏三军,宁武公寇复雷仍为长沙节度使,弹压各镇。即以便殿设宴,饮至,众臣山呼拜舞,谢恩而出。

  数日后,宁武公寇复雷率其本部将赴长沙,入朝陛辞,奏曰:“广右大功,业已底定,尚有庆远、泗城二府,郁林、永安二州,未入版图,陛下宜诏高节度,不时训练人马,若有机会,立攻下之。以便建阃立镇。”

  帝允之。寇公辞帝,赴长沙而去。帝亦以广右不全为宋土,终为后患,即日下诏与高耀卿,乘机进取。高节度遂檄各镇将,逐日厉兵秣马,尚犹未动。

  元朝守臣叠次飞章奏人上都,元成宗忧形于色,召平章政事张九思、梁珪等,问曰:“朕不用卿言,悔已无及。今广右陷没,仅余四郡,观宋人之意,不尽得不止。卿等何以处之?”

  御史台臣力言:“参政蒯毅夫失陷广右,多由三军不努力,将帅不协心,致此大败。辱国丧师,失地数千里。毅夫虽死,尚宜逮其家属,论以覆军之罪,然后朝廷命亲王大臣,协同陕右、滇南二省劲兵讨之,以图恢复。所谓乾纲独揽,陛下不可不明信赏罚也。”

  成宗听毕,叹曰:“夫疆场披坚执锐之士,枕戈待旦,卧雪通宵,皆为国也,幸而胜,则荫子封妻;不幸而败,则肝脑涂地。朕昔在藩邸治军,亲所阅历,将士以躯命博功名,死生存亡,旦夕殊难料也!卿等安坐朝堂,徒事笔墨,业同蚀蠹;技比雕虫,叨服章缝,惟呻占毕,一闻败挫,即云将帅失人,士卒畏死。但阃外之事,非卿等所知,慎勿妄言!留梦炎其车鉴也!”

  台臣等大惭语塞。

  左丞相哈刺哈孙亦奏曰:“陛下负宗庙社稷之灵,当赫然震怒,以图讨贼。不然,恐负世祖寄托之望,并徽仁裕圣皇后手诏之心。”

  平章张九思独曰:“恢复境土,固为国家立威,然必师武臣力,将帅得人,乃为有济。目下内外大臣,无出宋人右者,此何以战?依臣愚见,惟画地求和,各安境土,然后养精蓄锐,以观其变,此长策也。”

  集贤大学士阿鲁军撒力争曰:“大元中外一统,岂容宋人鲸吞虎视,不大挫其威,则侵伐不止。平章之计,毋乃款和误国,效宋人南渡之事乎?”

  梁珪亦曰:“以陛下英明,两国既势均力敌,非战则和,今战不能,和不可,臣不知计之所出矣!战与和,惟陛下独断独行耳。”

  时群臣各执一说,有议坚壁清野以待之者,有议会合京西、滇南、福建江右、川、湖五省以讨之者,独中书右丞相完泽默然无语,帝遂问之,完泽奏曰:“诸臣之议皆未尽善。依左丞相之计,则兵连祸结,战无已时,徒驱数百万生灵,委之锋镝之下;依平章之见,画地求和,恐宋人未必允。盖昔年金人和宋,以有秦桧为内应,故指挥如意。今宋人非复南渡时也。君臣同德,将相一心,日夜卧薪尝胆,以复崖山之仇为事。其国以得人为强,其兵以久练而精,廷臣谓欲与战,适驱羊人虎耳!臣愚以为陷没两广不足虑,惟陷没襄汉者,忧方大耳。”

  成宗一闻此语,拍案称善,盖宋师既得襄汉,漕运梗塞,惟海运一路入京。上都路十分不便。完泽又奏曰:“臣愚以为与宋和者,应目下之急,不必与宋久和。且休养观变,此至善之策也。”

  帝欣然从之。谓文武曰:“朕意决矣,廷臣有再言战者,朕必唾其面。卿等可至中书省,酌议以闻。”

  于是文武不敢复争。

  张九思、梁珪等皆至中书,会合台省九卿文武,议复襄阳、德安、安陆、汉阳四郡地,而以广右庆远、泗城、郁林、永安四郡归之,湖广则画江为界。大江以南为宋,北为元,立盟修好,休兵养民,并遣使先至桂林止兵,然后议行人,直人武都,与宋定盟,文武议定。

  次日,奏闻元主,请以翰林学士赵孟頫为行人,领太医院事李邦宁副之,二人皆宋旧臣,故有是命,帝无不允从。元主修定国书,副以礼物,并太后所授玉玺,归之于宋。且曰:“朕不嫌自屈,作无玺天子,凡以为两国体兵养民也,二卿其善达朕意,慎不辱命。”

  赵孟頫、李邦宁领诏而出,即定于次日起程,不日遂达武都。

  宋重康六年夏五月也,宋主临朝,有近臣奏知,即命元使臣赵孟頫、李邦宁二人入见。帝见二臣,皆故宋人,大有不悦,因问曰:“二卿既仕大元,今至小朝廷,见朕何意?”

  赵孟頫惶恐免冠,稽首对曰:“陛下龙飞御极,寡君特命下臣入贺,一则寡君度德量力,不敢与陛下及在廷文武诸执事并驾争驱,故俯恳上国,联盟修好,息兵养民。下臣因不避斧钺之诛,冒干天威,悚息待命。”

  李邦宁亦俯伏奏曰:“罪臣等逃死余生,原不应以阉废刑余污及兴朝,而寡君与在廷文武皆曰:‘欲休兵养民,非二臣不可遣也。’窃以寡君与在廷文武之意,非以罪臣等乃大宋委弃余息,一线可通。冀陛下宏尧舜之仁,阔天地之量,而兼容并包也乎?故罪臣等昧死入觐,乞陛下怜而赦之。”

  帝始回瞋作喜,问曰:“二卿仕元,现居何官?”

  赵孟頫奏曰:“下臣逃死归安,自谓已得偷生,应埋首江浙,与草木同朽矣。乃廉访使程文海再三相逼,郡县迫促,目下待罪翰林学士,实大宋之首恶也。”

  李邦宁奏曰:“臣以小黄门随恭皇帝入元,元主用以给事内廷,供使令而已。近成宗在位,始命罪臣领太医院事。”

  帝首肯者再,曰:“元主欲与朕和,其意何如?”

  赵孟頫忙俯伏丹墀,将玉玺国书献上,奏曰:“寡君不忍生民涂炭,愿作无玺天子,而以国宝归于陛下,则薄海内外皆知正朔所在矣。地土则广右陛下已辖九郡,寡君更割庆远、泗城、郁林、永安四郡以奉陛下,以成全美,而与陛下求襄阳、德安、安陆、汉阳四郡之地,以便画江为界,以江之南者属宋;江之北者属元,干戈永息,生民乐业,两国赤子皆戴陛下之德于不衰矣,伏乞陛下圣裁。”

  帝观其国书,大意亦与孟頫所言相似,乃曰:“二卿且退,候联与文武商议。”

  赵孟頫、李邦宁叩谢而出。

  早有右相种世龙、大将军关普灵奏曰:“宋元之仇,不共戴天,万无可和之理。以势言之,蒙古虽中外一统,而宋以海南偏安,足与颉颃。仗陛下天威,文武努力,尚当削平区宇,再造社稷,方雪崖山之耻,报伐陵之仇。以云议和,断乎不可。”

  尚书皇甫惇奏曰:“元人请和之意,特屈于一时势衰力竭耳,明为休兵息民,暗为养精蓄锐。其势如猛兽噬人,必先卑身帖耳,始得以肆其谗口。此勾践沼吴之策,而亦金人款和愚宋之谋也。南宋已误,陛下岂容再误?”

  枢密副使狄定国奏曰:“庆远四郡皆掌握中物,何劳元人割取,其意殆欲得襄阳四郡耳,四郡一得,则漕运可通,元人不惧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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