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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狄招讨二征罗浮(1)


  却说涪陵在抚州龙会山,命马遇阳往蓬头砦;下书已回。

  备言史进倾心归顺,愿率三部人马,结连桂阳岭三关守将跖拔琳,共取南安,权作进见之礼,并具回书一通表明心志。涪陵得书大喜,急集众将会议,攻打建昌之策。此乃涪陵起兵发轫,兴复宋室之大举,爰刑白马,祷告神祗,并故宋一十八主之灵,命皇甫惇作文祝之。文曰:

  皇宋播迁。中原板荡,故宫禾黍,赤县丘墟。金酋荡祸,桧贼款和于前;胡元行凶,贾奸误国于后。遂蒙垢于鞑靼,并隶统以腥膻。冠履倒置,生民涂炭。臣晟整饬名义,扶立纲常,仇复崖山,戎起江右。起白水兴汉之师,效赤帝亡秦之举,锋镝霜莹,灭天之罪宜讨。卒乘鳞集,贬圣之谬可诛。华表虚悬夜月,惨矣伐陵。墓木高拱寒原,恸乎取首,誓不共戴天。举族有北辕之衅,虽混一率土,薄海同左袒之心。伏惟祐相,锡我休嘉。敬达天麻,实叨神贶。是享。

  涪陵率众将祭毕,设太乙坛,坚六纛旗。命张怀亮为先锋,领兵一千,作前队,即日起行。刘瑛领兵一千,为左护卫使。

  马遇乐领兵一千,为右防御使。刘瑝领兵五百,为五军提点,往来催督。马遇阳领兵五百,作监车,押后,为左右救应。皇甫惇参谋军事。涪陵自统大队居中,指挥兵马,金鼓号令。中军帅字旗上大书曰:

  大宋龙兴军前门旗上亦书左右二联云:

  虎贲三千,直抵幽燕之地;
  龙飞九五,重开混沌之天。

  大军放炮起行,由临川直抵泸溪等县,沿途望风纳款,改换服色,献粮助饷。不日,前哨张怀亮已近建昌府,竟达南城,过盱江,逼华子冈下寨。建昌知府陶惜阴,忙与守将查士珩等商议御敌曰:“此兵自称故宋,恢复义举,名号与贼兵不同,未可小觑。将军计将安出?”

  查士珩曰:“事急矣,府公速报行省请师,一面登城固守。某率兵一千,往城东蛟湖阻住,勿使近城,再议迎敌。”

  陶惜阴曰:“此计甚善。”

  令人不分星夜,报往洪都去了。张怀亮兵屯华子冈,令人哨探,至蛟湖,见隔岸已有人马扎定,无舟可渡。究竟张怀亮昔年久练沙场,兵不妄动。再令人四下探听,并无埋伏。始分兵五百,暗令裨将,抄出吁水上流,扬帆而下。盱江边斥堠屯兵,忽见无数人马,旌旗招展,全是‘宋’字,慌忙报入营中。查士珩不意后兵掩至,大惊,急调兵拦江截杀。一时舟聚如蚁,对岸人马乘势合兵渡江,鼓噪上岸。查士珩欲半渡击之,见宋兵部伍森严,旗帜不乱,知是劲敌,将军马退后列阵以待。

  张怀亮过了盱江,结束上马,挺枪直出阵前大呼曰:“某乃宋先锋,张怀亮是也。领兵收复故地,汝等皆大宋人民,何得隶彼蒙古,助桀为恶?”

  查士珩笑曰:“大元天命攸归,肃清一统,智者见机,明者顺时,既心不忘故宋,即宜埋首泉石,终老山林,作大元之逸民,亦无相害。何苦妄肆嚣张,兴师跳梁?”

  张怀亮大怒,飞马直取士珩。士珩舞鞭迎敌。二人大战数十回合,不分胜负。

  两军混杀一会,各鸣金收兵。次日,查士珩索战,怀亮出马,不数合,大败而走。士珩纵马来追,怀亮用枪头一招,两翼伏兵杀出,将士珩围在垓心,元军死战得免。恰好右队已到,马遇乐将生力兵冲杀一阵,元军大败而走。遇乐亦不十分追赶,收兵回营。与张怀亮各下一寨,互为犄角之势。次日,左队刘瑛又到,三将合兵,一齐攻杀。查士珩立营不住,奔回城中。

  拽起吊桥,将城紧闭。三将把建昌围了三匝,日夜攻打。城内颇有准备,急切不下。相持数日,太守陶惜阴登城大呼曰:“宋将欲战,请军马少退,以决胜负。欲攻则城中自有准备,凭汝攻打,援兵一到,诚恐片甲不回矣。”

  诸将皆愿决战,将军马约退。果然城门开处,首先放出数百壮士,俱仿韩世忠背嵬军遗法,各持大刀阔斧,如墙而进。以铁骑继其后,马足到处,箭如飞蝗。宋兵一时惊溃,幸张怀亮三人力战押后,虽败犹能成行。元兵胜了一阵,奏凯入城,仍旧固守,以待救兵。马遇乐曰:“不图城中,有此排布,折我锐气。”

  张怀亮曰:“小小进退,兵家之常,何足介意。愿施小计破之。”

  附耳低言如此如此,三将遂各领兵退去。

  城中一连数日,不见宋兵动静,守御未免疏虞。一日,报行省左丞董文炳,援兵将次到新城县了。太守陶惜阴大喜,遂令百姓出城樵汲,准备迎接援兵。不意宋师忽然大至,城城围得水泄不通,马内惊惶,兵心遂不坚固。当夜陶惜阴与查士珩亲自巡城,见宋将张怀亮、马遇乐等分头攻城。又见城南清风亭一带,火光势若长蛇,暗暗惊异。巡至城西,忽一将走上城楼,查士珩情知有变,拔剑就砍。那将仗剑来迎,城上慌乱,即有人斩关落锁。城门已开,宋兵大队直入。查士珩弃了敌将,急忙保护太守,招呼人马,杀出城去。不数里,正遇一支宋兵,乃五军提点刘瑝舞刀杀来。查士珩马蹶被擒,降者甚众。余珍保太守逃走,又遇涪陵大队人马,截杀一阵。陶惜阴匹马落荒。

  忽见山坡后旌旗对对,戈戟森森,疑是元兵,乃宋监军马遇阳后队人马亦到。陶惜阴一见故宋许多人马,心胆俱裂,直望南昌而去。且说涪陵率大军入城,忙令众将,禁止三军。不许伤害太守家小,出榜安民,秋毫无犯,城中大悦。众将献功毕,少时刘瑝押查士珩进见。涪陵一见士珩,亲解其缚。士珩感其意诚,乃降。涪陵携手入帐,赐坐。士珩辞曰:“罪当诛戮,免辱衅鼓,已出望外,焉得有坐?”

  涪陵曰:“将军本宋人也,偶然仕元,食其禄者,不得不忠其事。今名义两全,赵某焉敢不敬?”

  士珩推阻再三,方敢就坐。涪陵礼遇甚厚,士珩十分感激,愿领本部人马,收复建昌所属,若新城南丰广昌诸县涪陵慨然许之。刘瑝进曰:“人心叵测,恐有变诈。”

  涪陵曰:“查将军忠义人也,提点不必过虞。”

  仍遣之去。士珩约以十日为期,果然殉下诸县。回兵后,恰好十日,并招降许多兵将,一齐进见。涪陵大喜,兵将俱有重赏,即命查士珩为行营团练使之职,随军听用。涪陵抚有建昌,自此粮草渐广,军声颇震,专候南安史进消息。

  忽一日,辕门抄得罗浮檄文一张,呈上。涪陵看罢,始而喜,继而悲,终焉而一片发愤为雄之心勃勃顿起,谓众将曰:“当世人心如此,不枉我朝祖宗养士三百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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