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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种世龙传檄达荆楚(2)


  说至此,种世龙不觉怒发冲冠,众头领亦目眦尽裂,皆言先生金石之言,某等愿听指挥,各奋死力,誓扫中国腥羶,为大宋复仇,并为天下士大夫吐气。世龙大喜,因问罗浮有兵多少,众头领言约有三千余众。世龙大惊曰:“螳臂之力,岂足以当车辙!广南若有兵至,何以当之?”

  王建忠曰:“不然。大宋驻跸临安,仅保江淮者,百五十年,无非权臣误国,非其君以十分淫虐速亡也。即如先生高论,蒙古已为天下人恨入骨髓。我等仗义举事,名正言顺。义旗所建,南北必有响应者,人心若未忘宋,正不以多寡分强弱也。且项籍亡秦,会稽惟八千子弟;光武兴汉,白水才一旅之师。即今作速召募,旬日间可得万人。广南即有兵来,无能为也。”

  世龙壮其言,命速召募。

  世虎请曰:“弟昔过京西,遇有吴广、吴康弟兄,皆勇健而有大志。绍兴时涪王吴蚧裔孙吴曦献四川,其父曾谏曦曰:‘祖宗八十年门户,一旦扫地矣。’曦不听,逃去延安。吴广、吴康俱与弟隐群玉山中。此去永州非远,盍以书招之。西北英雄多出吴氏麾下。闻吴家军复起,人心响应矣。”

  世龙曰:“不劳遣使,各处英雄与吾有识者,抑复不少。大丈夫举事,自当以堂堂之阵,正正之旗,横行天下。吾今以檄文遍达江淮荆楚,同类者自能千里相投,若区区虎踞此山,掩耳盗铃,甚非公等初心也。”

  众头领大喜,世龙连夜遂草檄文,其略曰:

  皇宋不幸,国祚倾移,窃柄权奸,以于戈为儿戏。偷安宰辅,以岁币为壮猷。朽索驭马,敝箪焉止池咸,掩目捕禽,寸廖岂清河浊。致使独松关下,二百州稽首迎降。丁家洲前,十万军蔽江溃散。山河破碎,故国依然。身世浮沉,空城宛在。

  潮汐不作,莫回三折之波。钟虡播迁,空铸六州之铁,惨德枯之玉关长往。马角未生,悼祥兴之铜驼奚存。龙髯莫逮,海道覆舟。君臣殉节,虽三百载历数云终,而十八主余泽犹未湮也。

  咄彼蒙古,以红羊白马之俗,御我神州。不思逆取顺守,大肆叛道离经。狂妄贬圣,悖戾灭天。恶焰穹苍,滃浮赢政,伐陵寝而取帝王之首。天子摸金,鄙衣冠而列娼丐之中;儒生搁笔,而且磔屠生灵。赤血流地,杀戮士女,白骨撑天。中原皇帝,匪天上人为之,此座诚可惜也。譬如种荆棘于良田,养虺蜴于室内。

  而堂堂中国,犹有一寸干净地乎?又况雨毛陨石,危象叠兴;地震山崩,灾棼屡告。非疮民蝗国,即物怪人妖。以至瓜分四海,脔莫不虎踞鸮张、蚁聚蜂起,跨邑皆飚忽之师,带州盖云滃之将,非蹂躏中夏涂炭生民时哉!某等以光复赵宋安集黎庶为心,即今召募英贤,重振故国。为念订盟九土,爰告诸姬。罗浮师起,共凿蛇盘之山;鞑靼兵来,齐纵牛尾之火。

  涤嵩华之污垢,鳖饮沧江,洗海甸之腥羶。鞭断淝水,杨镳则兔走鸟飞,奋戈则禽奔兽窜。槐阁后裔,休徒鼎湖之泣。幕府世胄,用董夔门之师。鲸鲵永清,乾坤再造,重光日月,迅扫欃枪矣。嗟嗟!戎马声嘶,恸洒崖山之泪。墓木虚拱,肠断会稽之陵。迨至芟荒夷险,胥录铁券之勋。然后收电回霜,永乐金瓯之固。各定去留,匆怀观望,凡我中夏,宜檄通知。

  ***

  世龙草毕,与众人朗诵一遍,无不奋腕泣下。遂令抄录各处挂。果然人心思宋,遂有乐昌人洪时锦、建宁人虞凯、东昌人麟,并道州吴广、吴康。有帅兵来助者,亦有仗剑来投者。

  旬间,罗浮随添无数人马。有石楼上逻卒望见海运一到,即时报。牛竤、史霸二人,争先领兵夺粮而去。世龙又令吴广、王麟兵策应。海道运粮使朱清、张瑄一见史霸,知是来索常例,不为意。史霸、牛竤跃入海舟,登时杀起。朱清举手无措,急驾舟而走。张瑄见不是头,望大洋中一跃。史霸不舍,随后跃下。二人在水中揪住厮打。牛竤杀散粮卒,急拍海舟近岸,令人搬运。谁知海船高大,沙洲碍住,不能近岸。一时飓风又起,几乎落套,慌忙下碇。只见朱清已驾起小舟,手捻长枪,大呼:“还我舟来!”

  船上军士各持长矛挠钩,一齐搠来。牛竤所部力不能敌,俱带微伤。岸上喽卒夺不着小舟,惟呐喊助威而已。

  数十号海鳅粮船,渐渐夺去。史霸在水中,始弃了张瑄,跃上一舟,杀退军士,撑至近岸。众喽卒齐登海鳅大船。吴广、王麟随后俱到,张瑄知众寡不敌,指挥军士,夺得十余号海船便走。牛竤、朱清二人犹立船头死战不休。吴广大呼:“看箭!”

  语未毕,一矢飞来,朱清已中腕上,泅水而逃,失粮食船三十余号。罗浮士卒,一齐搬运上岸。史霸笑曰:“只此粮数,已可支给十年矣。”

  四人得胜,押粮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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