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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平大理重用杨玉科 殉惠陵剧怜吴可读(1)


  岑毓英因在滇多年,故熟习滇事,且以军功发籍,故于战阵攻守,都得些神出鬼没。他知大理的杜文秀,系倚仗马连升做个靠背。马连升驻扎曲靖,那地方却是云南要隘,四面皆山,车洪江贯于西北,南盘江注于东南,部下回民有二三万人之多,而以马姓为大宗,其中大名鼎鼎出色的人员,却推马如龙。这如龙虽然是个回民,却还有点侠气。记得毓英做澄江知府的当儿,马如龙犯法被捕,别的回子,总定罪砍头,独马如龙性情亢爽,气宇不凡,当时毓英便开豁他,所以如龙同岑公有特别感情。

  此时徐之铭委托毓英独当一面去办理,毓英便亲笔写了一封恳切的书信,叫他前来投效。如龙得信,欲待不来,又辜负岑公的盛意;欲只身归顺,又不能拒绝那族兄连升,左右为难。经不起岑毓英第二封书信又到,并把功牌奖札保用游击的职衔,一起寄去,如龙情无可却,随即赶至省城,面见毓英。

  这毓英笼络人才的手段,要算独一无二。这时潘铎身亡,云贵总督,就换了劳崇光,原任云南巡抚徐之铭,因溺职拿问,当又换了贾洪诏,但是姓贾的与劳制军不和,后来又换个刘岳昭,总之一督一抚,不过算云南的摆式,其实督兵的责任,剿回的全权,总在这岑毓英身上。

  好个岑毓英,任劳任怨,调度有方,用着马如龙做个心腹,不上一年,竟攻破曲靖,那马连升逃往贵州,又与苗民陶新春、陶三春、大红袍混合一气。苗众的巢穴,叫个猪拱箐,地势是万山险恶,急切难破。偏生一时有一时的人才,那剿太平军的战功,当推鲍超等一;剿捻军的战功,当推刘铭传第一;剿新疆回众的战功,当推刘锦棠第一;如今滇黔的战事,大小数十战,猛如狮虎,捷如猱猿,又要算岑公的部将杨玉科了。

  那姓杨的却是云南丽江人,瘴雾蛮烟,自幼领受,箐崖藤峡,随地扳援,练就铁骨铜筋,生成豹头环眼。岑公征曲靖的当儿,玉科争先陷阵,已由目兵保举到都司,这一回攻打猪拱箐,姓杨的却难从陡壁悬崖,缒引着二三百名精健壮汉,从猪拱箐背后抄来。兵法说得好,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一班回苗,方负嵎自喜,哪知飞将军从天而下,陶新春、三春相顾失色,马连升亦惊惶不定,独有大红袍找着两口钢刀,上前抵敌。

  这时杨玉科有进无退,左手持的蛇矛,右手握的长刀,奋起神威,同大红袍战不了三合,已一矛结果大红袍的性命。那马连升、陶新春、三春,瞧着大红袍失势,三个人早一起上前,还有些苗兵回兵,呐喊助力,不消说得,上来的二三百名精健壮汉,分头去厮杀一班苗兵回兵。杨玉科以一人力战三将,一枝蛇矛,一口长刀,飞舞起来,仿佛似生龙活虎。

  那马连升左腿带伤,先自跑了;陶新春见势头不对,也就跳出圈子;独有陶三春仗着有些蛮力,使动一根镔铁大棍,七横八竖地乱打,这没有解数的家伙,岂是杨玉尹的对手,战到七八个回合,陶三春手中大棍,略松一松,又被玉科的长刀砍来,躲闪不及,陶三春也就身首异处。

  姓杨的得了这场战胜,同来的二三百名壮汉,无不以一当百,呼声动天,逢人便杀,不问是苗是回,总送入鬼门关那条去路。说也奇怪,这猪拱箐上本有二三万个回众,不消片刻,杀得人影全无,你道是什么缘故,原来陶新春同着马连升,已带领些战败回众,逃窜下山,径奔那海马姑去了。

  不谈回众远扬,单讲杨玉科在猪拱箐,把回众囤积的粮草,并存储的财帛,一概搜括过来,然后轰轰烈烈,放着一把火,把一座山寨,烧得地坍土平,这才率众下山,却好岑营大队人马,也就到了。玉科见着岑毓英、马如龙,忙将上项事情细述一遍,毓英不由得将大拇指一翘说:“云阶,你是第一等好汉。”

  这时马如龙却有些没趣,大凡争胜的心,不拘何人,总是有的,忙说:“猪拱箐固然险恶,然而比之海马姑,还算不得。

  那海马姑有座红岩山,高峰插天,下临南盘江,江水急流,行人上去,只有一线鸟道,如果有人扼守着山口,任是干军万马,插翅难飞。今日云阶攻破猪拱箐,便算战功第一,如其攻破海马姑,岂不是还在第一之上吗?”

  杨玉科正在自鸣得意,不料马如龙冷言淡语,早激动他的英雄性气,也就冷笑着说:“战功第一不第一,那倒不甚轻重,但那海马姑并不是海外仙山,天上灵境,有一条路,总有一个人走,我这次倒要试试我个腿劲。”

  毓英忙说:“支阶,你可不必赌气,我们还要相机而行。

  我想这次进攻海马姑,却用着马如龙在山前诱战,你仍抄出红岩尖的后面,惟恐合掌文章,怕敌人有了准备。”

  玉科沉吟一会说:“那敌人准备一定有的,但他有他的关门计,我有我的跳墙法,待到临时,不才自有理会。”

  当下计议已定,毓英便派马如龙带领一万大兵,从海马姑迸发,离山十里,放炮安营。马连升同陶新春据守海马姑,却与苗民首领张项七伙合一气,那张项七对着马连升说:“现在督兵的马如龙,不是你弟兄吗,你何不前去把他勾结得来,一者做我们的臂助,二者解散大营的团体,这种计划,行是不行?”

  连升连连摇头,说了几个不行:“如今他已入了大教,同我便成敌国,我固不想找他,他也休想诱我。”

  正说之间,山下的苗兵,早拾得一枝箭,箭头上还扎着一封书信,跑来递给连升。连升拆开一瞧,哈哈地笑了两声,忙转递与张项七。陶新春趁势也赶过来,同阅这信。原来不是别话,便是马如龙来招致连升,劝其早早投降,不失提镇的位置。张项七同陶新春齐声笑说:“恭喜!马兄有了这大大机遇了。”

  马连升登时把眼睛一翻,急着赌咒说:“我要睬他,我便是猪狗养的!”

  张项七、陶新春也就作急说:“我们一伙儿,不过开个玩笑,马兄倒认起真来。”

  连升再狡猾不过,忙说:“这如龙既来诱我,我们何不前去赚他。”

  张陶二位忙问计将安出,连升说:“由我前去诈降,你俩可领着大兵,我好在那里里应外合。”

  张陶齐齐拍掌说:“这是再好不过。”

  三人计划已定,连升赶写一封诈降书信,也扎在箭头上射将过去。

  俗说此奸彼诈,这连升约降,固藏着阴谋,那如龙劝降,亦未尝不怀有诡计。到得第三天,马连升骑匹马,带领三四十个健壮,暗暗怀着利器,赶去见着如龙。如龙瞧连升到了,装出那握手欢迎、亲亲热热的样子,当下取出功牌奖札,留他在营歇宿,其实派人软禁住他。到得二更天气,忽然营外一声胡哨,张项七同陶新春厮杀过来,如龙原有着准备,彼此乒乒乓乓,噼噼啪啪,打个不止。打了一个更次,彼此没有个胜负,忽然红岩尖上,发出一道火光,一片山崩地裂的声音,好不害怕。奇了,这种怪现象,恶声浪,是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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