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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倪文焕巧献投名状 李织造逼上害贤书(1)


  诗曰:

  浩歌拍碎石阑干,触目深惑时事艰。
  扬子传经还附荐,赵师讲学更超韩。
  从他匝地施罗网,任尔冥鸿戢羽翰。
  日日风波随处险,谁将一柱砥狂澜。

  却说魏忠贤得了原珠,心中喜极,便将冯铨越次拜相。随即袖了珠子,到候家来相见。假意道:“珠子竟寻不着,怎处?”

  印月道:“没得也罢了,本是年远了。”

  秋鸿道:“娘莫信他的胡话,他不上心寻罢了。也送他到镇抚司五日一比,打断他的狗筋,包管就有了。”

  忠贤道:“咱甚么事伤了你的心,你这等骂我?”

  秋鸿道:“你怎晓得不毒手弄人的?人骂你就骂不得了,别人的性命是拾了来的!”

  忠贤遂搂着印月道:“莫睬这骚货,咱把件物事儿你看看,你得?”

  才向袖内拿出了锦袱子来,就被秋鸿劈手抢去,往外就跑。忠贤赶来夺时,他那里把他,两个扭在一团。忠贤急了,只得央他道:“好姐姐,好亲娘,赏你儿子罢!”

  秋鸿道:“满朝的人都做你的儿子,你今日又做我的儿子。你也是折了福,如今来一还一报的人了。我养出你这样不学好的儿子,不孝顺我老娘,本该不赏与你,且看我那些做官的孙子分上,赏与你罢。”

  将袱子掠在地下,忠贤拾起来,打开,递与印月。

  印月见了他原物,甚是欢喜。秋鸿道:“日久见人心,你将珠子藏着,却三番五次说谎哄娘。”

  忠贤道:“藏着呀,我不知费了多少事哩!”

  秋鸿道:“费事却未费着你的钱。”

  忠贤道:“钱虽未要,却是一个宰相换来的。”

  秋鸿道:“那人寻到你,也是有眼无珠;你把这样人点入阁,也是鱼目混珠。”

  忠贤道:“罢了。你骂也骂够了,我气也受足了,珠子也有了,请你娘进去罢。秋鸿道:“去不去在娘,干我甚事!”

  忠贤道:“好呀!你一力担当,打过赌赛的,今日怎么说不管的话?这才要送你到镇抚司比哩。”

  秋鸿道:“好孝顺儿子,只差要打娘了。”

  忠贤又央求印月,印月道:“我怎好自己进去,惹人借口。”

  忠贤道:“你若肯去,我自支请旨来。”

  秋鸿道:“哥儿,旨意要真的哩。比不得那外官儿。拿假旨去吓他。”

  忠贤道:“小骚奴!你莫忙。”

  秋鸿道:“咳,你莫吓我,你咬去我膫子,我也会去杀人。”

  忠贤赶着打了两拳,笑着去了。

  秋鸿道:“娘,你可真去?”

  印月道:“你已允他有珠子就去的。怎好失言?”

  秋鸿道:“娘要去,我也不好悬阻,只是我一身的病,受不得劳碌。前日医生说叫我静养调理服药才有效,我要到石林庄养病去,今日先对娘说过。”

  印月道:“你去了,我家中之事何人管理?”

  秋鸿道:“家中事俱自有执掌的,哥嫂也会料理。我也去不多时就来了。”

  印月道:“可是淡话,不在家里养病,到往乡里去,就请医生也不便。家中事虽有人管,毕竟你做个总纲,他夫妻尚小,晓得个甚么事体?”

  秋鸿叹道:“若是我死了,也要他们料理哩。”

  印月听了,心中不悦道:“哦,要去由你去,难道死了王屠,就吃连毛猪哩。”

  秋鸿道:“我只为病欺了身子,故此要去将息些时。”

  说毕,便叩头拜辞。印月便转身不理。他便去收拾了几日,夫妻二人上了轿马,竟往石林庄去了。这才是:

  一身不恋繁华境,半世常为散淡仙。

  次日,两个小黄门捧着圣旨,来宣客巴巴进宫。印月忙打扮整齐,吩咐了一切家事,上轿进宫。见过皇上与中宫,依旧与魏监连手做事。又把家中教的一班女乐带进宫来演戏,皇上十分欢喜,赏赐甚重。真个是:舞低夜月霓裳冷,歌满春风玉树高。

  客巴巴此番进宫,比前更加横暴。家人屡在外生事。一日,候国兴在咸宁伯园中饮酒,跟随的人役都在对门酒店中吃酒,吃了不还钱。店家向他讨,众人反把店里家伙打碎。四邻来劝解,也有那气不忿的在内生事,闹在一处,挤断了街。适值西城御史倪文焕经过。也是他该管地方,便叫长班清查甚么人打降。那店家正在没处出气,见巡城的官到了,忙跑到马前泣诉道:“小的开个小酒铺子,本少利微。才有一起光棍来吃酒,不独不还钱,反把小的店内家伙打碎。”

  倪御史吩咐地坊都带到察院去。地坊将一干人证都带到衙门。店家补上一张呈子投上。倪文焕叫带上来。只见两个人都头戴密帽,身穿潞绸道袍,走上来,直立不跪。倪文焕道:“你是甚么人?怎么见我不跪?”

  二人道:“咱是候府的掌家。”

  倪文焕道:“是那个候府?”

  二人道:“奉圣府。”

  倪文焕大怒,喝道:“在京多少勋戚文武的家人,见官无不跪之理。况你主人不过是乳媪之子,尔等敢于如此横暴放肆,先打你个抗倨官长!”

  掠下签子喝声道:“打。”

  左右走过几个皂隶,将二人揪倒。二人犹倨傲不服,被众人按倒,每人重豉三十大板。打得皮开肉绽。吩咐收监,明日再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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