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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入灵崖魏进忠采药 决富贵白太始谈星(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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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忠走近人家,见一老者在门前札草喂马,遂上前与那老者见礼道:“我是过路的,欲借府上一宿。” 老者道:“这是紧要的口子,要盘清查奸细的,你从何处来的?” 进忠道:“我是个为客的,因在路上被小军们抢去行李,望老爹暂借一宿,明早便行。” 老者道:“拿文凭来看才能留宿哩。” 进忠道:“文凭在搭裢内,俱被抢去了。” 老者道:“没文凭不留,恐是奸细。” 又见一少年人,捧了一盘热豆出来喂马,问道:“这人做甚么的?” 老者道:“他要借宿哩,因没文凭,不敢留。” 那人道:“也不妨,此人不像个奸细,留他住一宿罢。” 遂邀进屋内,见礼坐下。天晚时取出面饭来同吃。进忠已半年多不见谷食了,吃罢就与少年的同宿了。 睡至二更时,只闻隔壁有呻吟痛楚之声,进忠问那少年的道:“甚么人叫唤?” 那人道:“是俺哥,昨日走塘报,被虎咬了腿,故此叫唤。” 进忠道:“腿可曾折?” 那人道:“没有,只咬去一块肉,如今肿有小桶子粗。” 进忠道:“这不难,我带有仙药在此,吃了就止疼,只是要酒调服哩。” 那人道:“酒到没有哩。” 老者在间壁听见,说道:“你起来,东边儿王家今日请客,该有剩的,你去讨讨看。” 那人便起来,去了一会,回来道:“酒有了,却没多。” 进忠道:“半碗也够了。” 妈妈儿起来打火上灯,进忠也起来,将草药末了捻了一撮,放在酒内,入砂锅中煎了几滚,与他吃下,叫他盖暖了睡。各人复又睡下。 至天明,那老者起来,走过来谢道:“多承老哥好灵药!” 进忠道:“好些么?” 妈妈儿道:“吃下不多时,就不疼了;五更时,出了有一盆黄水,肿也消了,腿也伸缩得了。有缘得遇恩人。” 谢了又谢。进忠也暗自称奇。一家儿奉之为神仙,杀鸡为黍管待他,又向他讨了些药。进忠道:“此药不独治此,凡一应跌打损伤,也只一服见效。” 那老者道:“骨头折了,可医得好?” 进忠道:“就是碎了,也能医。” 老者道:“如今俺们总府大人的公子,因跑马跌折了腿,有半个月了,老哥若能医,等俺去报知,荐你去医。” 进忠道:“好极!你去报知,若有谢礼,我分些与你。” 老者道:“我没谢得你,还敢望分你的钱么!” 忙叫儿子备马,先到守备衙门报知。守备上关来禀报过,即差兵丁拿马来接进忠。接到衙门见过礼,问了一回,见进忠衣裳褴褛,即着人取衣巾鞋袜与他换了。总府里差了四个家丁来接,进忠上了马,不一时到了关下,真个是峭壁县崖,玉关金斗。有诗为证: 龙盘天险峻高楼,雉堞连云接上游。 金壁万重严虎豹,牙旗百里拥貔貅。 地连幽蓟吞沧海,势压山河捧帝州。 功业好期班定远,欲携书剑觅封候。 进忠来到关下,家丁将令箭吊上去。少顷,放炮吹打,吆喝开关。守关官坐下,两边将弁俱是戎装,刀枪密匝,把守得铁桶相似。进了关,家丁引进忠与守关官儿见了礼。过了关,复上马,至总镇府,先与中军相见。传鼓开门,中军陪着至后堂,那总兵才出来接见。礼毕坐下,问道:“先生贵处?尊姓大名?” 进忠道:“小人姓魏,贱字西山,肃宁人氏,家传医业。因出关采药,中途为游虏劫去行囊文凭。昨至关下借宿,闻得贵公子有恙,故此进谒。” 总兵道:“小儿因走马,跌伤右腿,今已半月,尚未痊可。今早关下守备来回说,先生仙药可治,故尔奉屈。倘得全愈,自当重谢。” 门子捧茶来吃了。进忠道:“请公子一看。” 总兵遂邀至卧房。见公子卧床叫唤,进忠走到床前,揭开被,见右腿用板夹住,将手略按一按,便叫唤不已。进忠道:“可曾服药?” 总兵道:“服过。据医人说,接骨须过百日才得好,只是先止了疼方好。” 进忠道:“若等一百日,人岂不疼坏了么!” 总兵道:“正为此。” 进忠道:“不妨。我这药,一服便定痛,三服即可见效。” 床后女眷们听见,十分欢喜,送出十两银子来开包,讲明医好时谢仪一百两。进忠道:“取暖酒来。” 丫鬟随即烫了酒来,进忠将草药取出三钱来,调与公子吃了,道:“盖暖了,睡一觉就定疼了。” 女眷在床后道:“到有半个月没有睡了。” 进忠道:“不妨,包管一会便不疼。” 总兵邀进忠到书房内吃了饭。总兵自去料理公事,进忠独坐。 过了半日,只见总兵走来拱手道:“多蒙先生妙剂,服过一刻就睡了,才醒来,说竟不疼了,果是神速。” 不觉十分钦敬。进忠口中谦逊,心中却暗自称奇。晚间又服了三钱。次早进来看,公子道:“深蒙先生妙药。跌伤后半月中,上半截痛不可言,下半部就不知浑木了;自昨日服药后,下部方知冷暖,夜间骨里觉得微痒,隐隐的响声,如今也伸缩得了。” 进忠道:“不要扭动,恐劳伤了筋骨”。又调一服与他吃。 到书房来,正闲话间,只见家丁来报道:“白相公要见。” 总兵道:“请!” 不多时引进一个秀士来,总兵降级迎入,各各见礼坐下。那人头戴方巾,身穿潞绸道袍,脚下绒袜毡鞋,生得面麻口阔,乱发虬须。那人问道:“此位尊姓?” 总兵道:“魏先生,为小儿医病的。妙药三服,已愈了大半。” 进忠亦请教,总兵道:“江右星家白太始先生。” 太始道:“连日因公子有恙,未曾来进谒。今日竭诚奉候,吉人天相,必定全愈的。” 总兵道:“连日未聆大教。” 太始向袖中取出两本《流年》来,道:“贵造已看来,令郎不过暂来灾晦,目下流土星进宫就平复了。” 总兵道:“请教太始一一细讲!” 只见他讲一会,便起身到门外吐两口,进来又讲,不一时如是者四五次,一本《流年》说未完,就吐有十多口。进忠见他唇下有血渍,便道:“先生唇下有血痕,何也?为何频起作吐?” 太始道:“学生素有贱恙,话说多了,就要吐几口血。” 进忠道:“男子血贵如金,岂可频出?这是劳伤肺气所致,何以不医?” 太始道:“也曾医过多回,未能痊可。医家叫我寡言,小弟业在其中,何能少言?故尔难愈。” 进忠道:“弟到有药可治,只须三服,便可永不再发。” 总兵道:“魏先生妙剂,不消多服,定是神速的。” 进忠便向囊中取出七粒丸药来,用白汤与他吃下。总兵道:“且收下,迟日再请教。” 吩咐拿酒。家人摆上酒来,三人饮至更深,就留太始与进忠同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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