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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回 庞统献策取西川(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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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年冬月,引兵望西川进发。行不到数程,孟达接着,拜见玄德,说:“刘益州令某领兵四千,远来迎接。” 玄德使人入益州,先报刘璋。璋便发书,告报沿途州郡供给钱粮,动以万计。璋自涪城,亲接玄德,即下令准备车乘帐幔,旌旗铠甲,并皆一新。主簿黄权忙入谏曰:“主公此去,必被刘备之害也。某食禄多年,不忍主公中他人奸计。望三思之!” 张松曰:“黄权疏间宗族之义,滋长寇盗之威,实无益于主公。” 璋大喝权曰:“吾意以决,汝何逆之!” 权叩首碎破,流血满面,近前口衔璋衣而谏。璋大怒,扯衣而起。权不放,顿落门牙两个。璋叱左右推出黄权。权大哭而归。 璋欲行,以人叫曰:“黄公衡〔公衡,权之字也。〕直言不纳,欲就死地耶!” 伏于阶前而谏。璋视之,乃建宁俞元人也,姓李,名恢,叩首谏曰:“窃闻‘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诸侯有争臣五人,虽无道不失其国;大夫有争臣三人,虽无道不失其家。士有争友,则身不失于令名;父有争之,则身不陷于不义’。黄公衡忠义之言,何不纳之?若容刘备入川,是纵虎于山,将盐点茶也,何能制之乎?” 璋曰:“玄德是吾宗兄,安背亲而向疏也?再言者斩!” 叱左右推出李恢。张松曰:“今蜀中文官各顾妻子,不复与主公守关;诸将恃功骄傲,欲有外意。不得刘皇叔,则敌攻于外,民变于内,必败之道也。” 璋曰:“如公之言,深于吾有益也。” 次日,上马出榆桥门。前面人报:“广陵王累,自用绳索倒吊于城门之上,以手持文,一手仗剑,口称如谏不从,自割断绳索,撞死于此地。” 刘璋教取所执谏文以观之。其文曰: 益州从事臣广陵王累,泣血恳告而言曰:昔古者,尧立取谏之鼓,舜置诽谤之木,食苦口之味,纳逆耳之言。楚怀王会盟于武关,不听屈原之言,囚于秦邦;吴夫差约会于黄池,不纳子胥之谏,诱于越国。今主公轻离大郡,与刘备见于涪城,恐有去路而无回路矣。倘沐回心,斩张松于市曹,绝刘备之盟约,则蜀之老幼万幸矣!主公之基业万幸矣!惟垂察焉。 刘璋观毕,大怒而言曰:“吾与仁者之人相会,如亲芝兰,汝何数侮于吾耶!” 王累大叫一声“惜哉”,自割断其索,撞死于地。后有诗曰: 自古忠臣多丧亡,堪嗟王累谏刘璋。 城门倒吊披肝胆,身死犹存姓字香。 刘璋将三万人马,往涪城而来。后车乘装载资粮钱帛一千余俩,来接玄德。 却说玄德前军已到垫江。所到之处,一者是西川供给之厚;二者是玄德号令严明,如有妄取百姓一物者斩之。于是所到之处,秋毫无犯。提老携幼,满路观瞻,焚香礼拜。玄德皆抚慰之。忽张松遣心腹人见法正。正得书,知其意,来见庞统。正曰:“近张永年使密书到此,今于涪城相会,疾便可图之,大事即定矣。机会切不可失。” 统曰:“此意且不可言。待二刘相见了,方进言之。若预走泄,于中有变。” 法正乃秘而不言矣。涪城离成都三百六十里。璋已到,使人迎接玄德。两军皆屯于涪江之上。玄德入城,与璋相见,各叙兄弟之情。讲礼毕,备挥泪以诉汉朝宗族。筵散,各回寨中安歇。 璋与众官曰:“可笑黄权、王累等辈,不知宗兄之心,妄相猜疑。吾今日见之,真仁义之人也。吾得为外助,又何虑曹操、张鲁耶?非张松则失此羽翼。” 当夜,脱所穿绿袍,并黄金五百两,令人往成都赐与张松。璋对众官喜而言曰:“吾结好玄德,夜卧安矣。” 时手下将佐刘璝〔音颓〕、泠苞〔音灵包。乃川中名将。此姓最稀。《春秋左传》内有“周大夫泠州鸠”。〕张任、邓贤这一般儿蜀中文官武将曰:“主公且休为喜。刘备心意难测,柔中有刚,难以度处。倘一时有变,未可量也。” 璋笑曰:“汝等皆心术之人也。吾兄岂有外心哉!” 遂归帐中而宿。 却说玄德归到寨中,庞统入谏曰:“主公今日席上见刘季玉动静乎?” 玄德曰:“季玉真诚,真吾弟也。” 统曰:“季玉虽善,其刘璝、张任等各抱不平,睨视主公,中间吉凶未可保也。以统之计,莫若来日设宴,请刘季玉赴席;于壁衣中埋伏刀斧手一百人,主公掷杯为号,就筵上杀之;一拥入成都,刀不出鞘,弓不上弦,可坐而定也。” 玄德曰:“季玉是吾同宗骨肉,诚心待我。更兼吾初到蜀中,恩信未立,若行此事,上天不容,下民亦怨矣。公之谋,虽霸者亦不为也。如此,则不义矣。” 统曰:“非统所见如此,是法孝直得张松亲书,所言事不宜迟,只在早晚可图之。” 法正入见曰:“某等非为自己,顺天命也。” 玄德曰:“刘季玉与吾同宗,不忍取之。” 正曰:“明公差矣。若不如此,张鲁与蜀有杀父之仇,其人必取也。今主公不可久住,当速图之!切谓主公远涉山川,驱驰士马,既到此地,进则有功,退则无益。若执其狐疑之心,迁延日久,师老财废。不但如此,又恐机谋一泄被他人所算,那时主公何处归着?不如乘此天与之时,人归之际,而出其不意,以立基业。诚有为之时,不可失也!” 此时法正再三说玄德取蜀。不知玄德心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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