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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定大计劝立储君 陈孝道斡旋国母(2)


  仁宗泣谕道:“卿所奏请的很是,朕知道卿的忠心,但是朕总想亲生一子,所以建储一事,当再等二三年,卿不必急急请求的。”

  范镇仍奏请不已,前后章疏十九上,待命百多天,须发都急白了。仁宗觉得他可怜,晓得他志坚,乃罢他知谏院,改纠察在京刑狱。于是许州通判司马光,翰林学士欧阳修,殿中侍御史包拯、吕景初、赵抃,知制诰吴奎、刘敞,宰辅富弼、文彦博、王尧臣等,又相继奏请。仁宗皆不听,且因包拯请求最力,把他移调外任,出知开封府。

  不觉忽又三年夏末了,文彦博因老病辞职,富弼丁母忧守制在家,刘沆与枢密使王德用亦罢去,乃进韩琦同平章事,宋庠、田况枢密使,张升为副。韩琦见仁宗对建储事,只是依违不决,乃亦进奏道:“皇嗣的建立,实关系天下的安危,自古皇家发生祸乱,都是由于没有早立定皇嗣!陛下不曾生得皇子,何不选择宗室中贤明的立为皇子,以为宗庙社稷计呢?”

  仁宗道:“后宫现在已经有怀着孕,快要分娩了,且等候再议。”及至生产,却又是个女儿。

  韩琦乃带着《汉书·孔光传》进呈仁宗阅看,且奏道:“汉成帝没有儿子,便立了皇弟的儿子做皇子,他不过是中庸的君主,尚且如此,何况陛下。太祖皇帝手定天下,却传给皇弟,不传给皇子,陛下何妨以太祖皇帝之心为心,择立宗室为嗣呢?”

  仁宗仍然不决。未几,复召包拯为御史中丞。包拯受职后,又奏请建储,谓太子是国家的根本;太子不立,即是根本不立;这个祸害是很大的。仁宗怫然道:“卿想立谁呢?”

  包拯奏答道:“臣本无才能,感蒙陛下恩遇,所以请求陛下建立太子,以为宗庙万世计;陛下乃问臣想立谁,是疑臣怀存二心了。但是臣年已七十,并且没有子嗣,还想要什么后福吗?不过臣心里以为太子不立,是件危险事,故而不敢不尽忠奏明啊!”

  仁宗转怒为喜道:“卿的忠诚,朕知道了。朕不久就要议立太子的,卿且待着吧。”

  至六年六月,擢用司马光知谏院。司马光与韩琦、吕诲等,一再力请,仁宗感动,才允许建立皇子。七年八月,仁宗遂命翰林学士王珪草诏,立赵宗实为皇太子。这赵宗实就是前面说过,由曹后奏请仁宗取入宫中抚养长大的。他一向是住在宫里的,因在四年十一月,生父汝南王赵允让病卒,追封为濮王,赐谥做安懿,他居守父丧,才又出宫去。至是服阕,奉诏立为太子,改名做曙。起先他不肯奉诏,十余次上章固辞。记室周孟阳因请问是甚理由,他道:“我并非要想求福,实在是要想避祸!”

  周孟阳道:“而今皇上明诏册立殿下为太子,天下都知道了;设若殿下固辞不受,中宫别有所奉,发生意外的变故,殿下事得宴安无患吗?”

  他始恍然大悟,受命入宫。诸臣此时,见储君已立定了,大家如同久病好了一般,各个欣然相贺。八年三月,仁宗竟驾崩于福宁殿,遗诏皇太子赵曙即皇帝位。总计仁宗在位四十二年,改元九次,享寿五十四岁,为两宋头一个享国最长久的皇帝。

  仁宗即崩,曹后痛哭了一会,即将宫门钥匙尽收在身旁,待至黎明,乃召皇太子赵曙入宫,命遵仁宗遗诏嗣位。太子惊辞道:“曙不敢为!”

  说罢,就要退出。韩琦忙掖留道:“先帝遗诏,圣母懿旨,岂可不遵?”

  太子乃遵制即皇帝位,是为英宗皇帝。英宗既即位,想依照古礼,亮阴三年,命韩琦摄行冢宰。韩琦奏道:“古今时候不同,古时的制度,未必尽适宜于今日,此事决不可行,臣不敢奉诏。”

  英宗乃止。不数日,英宗骤然患病,不能临朝,乃尊曹后为皇太后,诏请皇太后权同处分军国事。曹太后不能辞责,乃御内东门小殿,垂帘听政。

  宰臣逐日奏事,曹太后援经据史,立批立决,没有什么搁置的。

  内外章奏,每日总是数十起,曹太后阅看一过,便件件能够提纲挈要,没有一件遗忘的;遇着有疑难不能即行处决的案件,便命宰臣道:“公等再行妥议,明日复奏处决。”

  从不用己意独裁,武断取决;对于曹氏懿戚及左右侍臣,却丝毫不肯假借。

  因此英宗虽然病着不能理事,却是朝政一无停滞,宫省肃然。

  于是乃立高氏为皇后,高皇后系侍中高琼的曾孙女,母曹氏系曹太后的胞姊,故小时亦养育于宫中,与英宗同年而生,又同为曹太后所养育。仁宗尝谓曹太后道:“他两个真是一对!他日长大了,定必要把他两个作成配偶。”

  所以长大了,果然配与英宗,曾封为京兆郡君,至是册立为皇后。

  不料英宗的病,竟一天一天加重,举措都改常度,待遇侍监异常苛虐,每一发怒,轻便呵叱,重辄鞭挞。左右宦者,因而都存怨望,乃共同设谋谗间两宫。日复一日,谗间遂深。曹太后与英宗,好好的母子,竟至变成疑隙。于是内外汹惧,不知怎样是好。知谏院吕诲,乃上奏两宫,开陈大义,词旨至为深切,多是他人所说不出的。两宫看了,虽然不无感动,究竟还是未能释然。韩琦、欧阳修谋解释此事,竟至废寝忘餐。

  一日,曹太后对二人呜咽流涕,具说英宗变态。韩琦奏道:“这是因为有病,弄到这样,病好了必不是这样的!儿子因为病了,有对母亲不到的地方,为母亲的岂可不容忍他吗?”

  曹太后的意思仍不少解。欧阳修亦奏道:“国太仁德,素来著称于天下,在昔温成皇后得宠时,国太尚且处之泰然,而今母子之间,难道反不能相容吗?况且国太不过一妇人,臣等又只是五六个书生罢了,天下自先帝晏驾,奉戴嗣君唯恭,没有敢反对的。要不是因着先帝的遗意,又谁肯听从呢?”

  曹太后听了,意气稍和,默然许久。韩琦再奏道:“臣等只得在外面应付一切,圣躬若失调护,国太不能辞责!”

  曹太后惊道:“是什么话呀?我的心比卿等更急切哩!”

  同在一起听见这话的人,莫不吓得流出汗来。因此,内侍的谗间,少自息了。过了两日,韩琦单独进见英宗。英宗道:“母后这等待朕,未免少恩!”

  韩琦奏对道:“自古至今,圣帝明王,不能说少了;独只称舜皇帝一个做大孝,岂是其余的尽是不孝吗?因为是父母慈而子孝,这是平常的事,无足称道,惟有父母不慈,而子能够极尽孝道,这才可称哪!但恐陛下事亲未能极尽孝道啊!父母岂有不慈的吗?”

  英宗听了,大为感悟。两宫的疑隙渐释。七月,英宗病愈,才复御紫宸殿,朝见百官。翌日,开筵讲经。翰林学士刘敞进读《史记》,至“尧授舜以天下”一句,极讲舜皇帝是大孝。这正是:欲使君皇全孝道,且陈古史启疑哀要知英宗听讲后,作何感想,两宫的疑隙,毕竟能够完全解除否,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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