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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司马桥旗奴被拿 乌山寨英雄拜盟(2)


  且说饶平县管下有一和园下埔乡,乡中文姓千余个,有文殿左、殿右,兄弟生得堂堂一表,凛凛威风,英雄出众,武艺精通,性如烈火,臂力非常。兄殿左惯使一支档义,重二十余斤,众人与他起个异号,浑名叫做铁罗猴;弟殿右,常使一支朴刀,重有十七斤,里人亦起他个异号,叫做石太岁。兄弟二人,虽是居乡务农为业,性好结交四方豪杰好汉,前后乡村,若有不平的事,他兄弟是必向前议论和息。如有强暴妄为者,他愿挺身代人争气,都里的人,甚是钦服。他与农工闲暇之日,兄弟二个上山打猎,取些野味。一日殿右曰:“哥哥,你弟细思此间无甚茂林深径,走兽稀少,听说诏安、和平二处地面,山深野旷径远林密,山猫、鹿、兔甚多,何不同去走了一番如何?”

  殿左曰:“我弟说得有理。”

  于是明日准备鹰雕、猎犬、枪棒、弓箭,收拾行装,预备干粮,望诏安前去。

  每日清早到深山暗住的去处,寻射飞禽走兽,至暮寻寓投宿,一连走了十多天。这日行到坞山下经过,听见鼓角响处,密林之中,走出一彪强人,约有三十余人,一齐奔来。

  为首一个好汉,手执钢刀,叱曰:“来人留下买路钱来,放你过去。”

  文殿左向前叫曰:“好汉,我等乃是猎户,安有财帛与你?”

  文殿右手执棍棒,随兄长背后。那好汉出口不顺,殿左大怒曰:“你来你来,正是灯蛾扑火惹火烧身。”

  言毕,舞动手中钢叉,竟奔至贼首。那好汉轮起钢刀迎敌,正是:四条臂膊分胜负,两般兵器定输赢。一上一下,恰是两只猛虎相斗,一对蛟龙相争,战在一处。这殿右使起棍棒,望那强人队中打去。如入无人之境,众强人抵敌不住,各分散奔走。

  只说那贼首与殿左二人,斗到四十余合,看上那贼首招架不住,竟卖个破绽,托地跳出圈子外,叫曰:“好汉,且未动手,可通个姓名?”

  殿左亦收住刀,打着胸曰:“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饶平文殿左是也。”

  那贼首曰:“莫不是和园豪杰铁罗猴、石太岁二位兄么?”

  殿左曰:“是也。”

  那贼首听着撇了钢刀,进前长揖曰:“我等有眼不识英雄,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只限山河阻隔,不能一见威颜,不意今日在此相逢,三生有幸也。”

  殿左曰:“足下是谁?愿闻大名。”

  那贼首曰:“我等乃是坞山寨主姜得兴便是。”

  左右兄弟听着慌忙放下叉棒,进前便拜曰:“冒犯虎威,休得见怪。”

  得兴亦跪下扶起,正是:俊杰倾心因俊杰,英雄俯首为英雄。

  三人席地坐下,讲说兵法武艺,说到密情之处,不忍分离。

  姜寨主曰:“想我三人,今日邂逅相逢,定非偶然,意欲结为异姓兄弟,未知二位兄台允否?”

  殿左曰:“若蒙寨主持携,实乃万幸,有何不可。”

  得兴听说大喜,当时叙详年庚,姜寨主年长,就在山坡下撮土焚香,当天拜为兄弟。正是:桃园义重三分鼎,坞山情深百岁高。

  三人拜毕,姜得兴请文家兄弟上山寨,叫喽啰兵挑了叉棒行李野味。三人来到聚义堂上,序坐茶毕,置酒相待。得兴曰:“二位贤弟,愚兄有一言相告,未知你意下如何?”

  殿左曰:“哥哥,有话说来何妨。”

  得兴曰:“贤弟如不嫌山寨偏小,请在此聚义以图大业,有何不可?”

  殿右曰:“荷蒙大哥见爱,怎敢违命?无奈家有老母在堂,不便在此,俟后日再来领教。”

  得兴曰:“既如此说,愚兄亦不敢强留,再住几日自然送行。”

  当下兄弟住了八、九天,殿左向姜寨主言曰:“我等蒙大哥见爱,感激于心,惟弟离家已久,恐老母倚闾而皇,乞我兄准弟回家。”

  得兴曰:“既然如此,愚兄从命,明日自当饯送。”

  是日尽欢而醉,明早请文家兄弟,到聚义堂上,酒至数巡,姜寨主捧出白金三百两,起身向文家兄弟言曰:“愚兄一点微意,聊助行装。”

  殿左起身曰:“敢蒙大哥这般盛礼,叫我兄弟何以报答?”

  得兴曰:“些须微礼,何必过嫌。”

  言罢,入席再饮,极尽其欢。宴毕,文家兄弟起身告辞。

  三人不忍分袂,依依不舍,送至大路口。殿左兄弟曰:“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从此分别。”

  于是殿左兄弟回转饶平和园下埔乡,得兴观他兄弟去远,亦得回山寨。这亦不题。

  且说山东省济南府历城县,刘府朱氏太夫人,夜在闺阁之中,得有一梦,梦见府内门外,左右两株乔松,十分荣茂,偶然被一阵狂风,将右旁一株乔松折倒。太夫人仓惶惊醒乃是南柯一梦,清早神思困倦,闷闷不乐,令梅香请太公至房中,将梦中所梦之事,告说一番。太公曰:“夫人梦寐之事何足关心,今我府中老小安康,直幸何如。”

  夫人曰:“老相公,我思长儿进忠,自往潮州赴任数载,时常有家书到来,今年将完,并无家信到来,未知任上何如?梦见风折松树,恐是不祥之兆,使我做娘的如何不忧?”

  太公劝曰:“夫人宽心,保重身体,免得悲愁。”

  夫人早晚虽有太公相劝,终须茶饭食少。

  太公观夫人愁闷,这日唤次儿刘清到来相议。这刘清字进义,年方二十六岁,身列文学,且又孝顺二亲,在书房中,听见父亲有召,即至厅上,见父亲礼毕,旁坐一边,言曰:“不知爹爹唤子儿,有何示谕?”

  太公曰:“我儿,自你兄赴任潮州为官,时常有书来到,今已年余,没有家报来府,你母日夜忧愁,茶饭少吃,如今儿你有何改辙?”

  进义曰:“启父亲,依儿之见,爹娘何须忧虑?待儿往潮州任中探看兄弟消息,速便转回,禀知双亲,有何不可。”

  太公曰:“如此甚好,进义见父已准,即到内堂禀知母亲。老夫人曰:“我儿你兄任远,为母因此日食少进,夜不能寐,如今儿你又欲远行,叫你母亲怎放心得下。”

  进义曰:“母亲免得忧愁,子儿到潮州知兄长消息,即便回归。”

  朱氏曰:“我儿客店风霜,需要迟行、早歇。”

  进义曰:“孩儿领命。”

  择定吉日命家人刘安、刘兴二个准备行装,又唤侄儿刘贤、刘明到书房中吩咐。

  刘贤兄弟听唤即至。进义曰:“侄儿,你叔如今奉亲之命,欲到潮州任上看你父亲消息,堂上旨甘,你等二人当须小心奉养,你叔此去,就是死在潮州亦瞑目甘心,不可忘其你叔今日之言。定玉、定金听了叔父言语。兄弟吃了一惊,心中暗思,叔父今日说出一死字,乃不祥之兆。此去潮州,凶多吉少。

  定玉、定金答曰:“侄儿领命。”

  到这日刘安、刘兴安排行装停妥,候二爷起程。进义到堂上拜别双亲登程。正是:断送落花三月两,摧残杨柳九秋霜。

  毕竟刘进义此去潮州,未知凶吉何如,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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