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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五回 改藏约星使得优差 剿发匪女子明大义(2)


  此时我国驻藏大臣是有泰直。这位有泰大臣,真是个宝,平日内政外交,一切都不管,只知道任用仆役当统领,谋书吏并渔色番女等事情。似这么迅雷不及掩耳的非常大变,叫他如何料理得下?朝廷闻之大惊,立电有泰,叫他与 英人严重交涉,力阻画押。继见有泰不中用,特派唐绍仪由印入藏查办,即命他为全权大臣,将条约酌量改订。

  唐绍仪到了西藏,与英员开议,反复辩论,再四磋商,无奈英员辞意坚决,再也不甘退让。交涉首尾三年,依然毫无眉目。不意强人还遇强人手,俄罗斯人见英人如此举动,心下很是不甘,急起直追,也派侦探大队遍游藏中,勘矿的勘矿,测量的测量,重派马队数千,深入拉萨,伺隙而动,图掣 英人之肘。

  朝廷更命张荫棠由印入藏查办事件,扰了个江翻海倒,英人始肯平和解决。于是唐绍仪与英使萨道义订立藏印正约,虽然失些利权,总算还不至十分吃亏。当下唐绍仪就把办理藏约事情,拜折奏闻朝廷。朝廷很为嘉许,下旨派唐绍仪为税务会办大臣,以酬其劳。

  这日,又降一道恩旨,是赏给岑春煊太子少保衔,李经义、丁槐等,都给与奖叙。这与外交是不相干的。原来广西地方,游土各匪,四起勾合,南泗、镇色、柳庆、思溃太平、恩顺等属,无地不匪,岑春煊自光绪三十九年五月到广东,即带兵赴广西得柳督师,遴选文武,分头剿办,八月身还广东。这时光,镇太、泗色、思南各路,已经渐告平靖,先后擒斩匪首黄五肥等数十人。三十年五月,柳州兵变,柳庆土匪又同时蜂起。

  春煊派遣龙济光、王芝祥、陆荣廷等分路攻剿,擒斩万余人,始告肃清。奏报到京,恰与藏约告成差不多时光,所以恩命同日降下。

  从来说上行下效,捷于影响,内外大小臣工,见朝廷办理新政,十分认真,谁敢偷懒延宕!此时京畿各营,一律都振刷精神,改练洋操。这洋操可不比别的事,第一,各兵士须改穿陆军部新定制服,以壮观瞻。穿了新制服,脑后拖辫,很是不雅,因此,各统领都叫兵士把发辫藏在军帽里。发多辫大的,便叫他削去一半,改良做小辫。

  彼时京营有一个目兵,奉了主帅之谕,将脑后长发,削去一半,以便藏辫帽中。这目兵就回家,跟他老婆商议。他老婆道:“这件事情,很容易办”一边说,一边早取剪刀在手,趁他不防,左手提起辫子,右手只尽力一绞,早齐根儿绞掉了。

  目兵大怒道:“你这个样子,坑了我了,如何好见主帅?吃一顿军棍不算,怕还要革出营呢。”

  他老婆笑道:“不要紧,恁主帅如此利害,再不会为了剪辫革掉你粮的。”

  目兵道:“你是妇人家,镇日坐在炕上,外面的事情,哪里知道?前儿我跟两个营里朋友,在大栅栏厚德福酒馆喝酒,瞧见隔座这一席上,有一个四十余岁的老先生,跟着三五个少年,坐在一块儿大谈阔论。那班少年谈及外洋各报纸,笑咱们的发辫是豚尾,遇见了总提在手里玩笑,所以咱们都把发辫剪去。老先生这时光已有八分醉意,一时性起,大呼堂倌拿小刀来。我瞧在旁边,错疑他要自尽,倒唬了一跳。哪里知道他取到小刀,向脑后只一抹,把一条花白的发辫,齐根儿割掉,合座 的人,全都拍掌呼万岁。”

  他老婆听到这里,接口道:“该该!这是很文明的事。”

  那目兵道:“还说文明呢,就吃这文明,害了他一辈子。”

  他老婆道:“何至于此?”

  那目兵道:“次日我在顺治门外上斜街,又遇见了这位老先生,见他垂头丧气,很是不高兴。打听旁人,才知他为了剪辫,把一个很优的优馆失掉了。原来这位先生,在某部郎家里设帐,昨夜酒后回宅,学生见他脑后蓬然,不禁失笑。老先生大怒,喝住了学生。不意部郎 家人,早把先生剪辫这件事,当作新闻般讲开来。某部郎大不为然,即于次晨,具了衣冠赴塾,正色向先生道:‘我功名是从旧学得来的,不知新学为何物?老夫子既然喜讲新学,是与我意见不合,小儿也不敢再行请教了。’这位先生只得检点行李,垂头丧气而去。现在我这个样子,不是要我跟这位老先生一般么?”

  他老婆笑道:“不要紧,我写一张字儿给你,呈给主帅瞧了,包在我身上,总不会革你这一名粮。”

  这目兵素来佩服他老婆的能耐,只得答应了。次日到营,陈明缘故,呈上字纸,却是两首新诗。第一首是:

  堂堂丈夫,表表人物,心存国耻,何惜发贼?
  况此豚尾,藏垢纳污,研究卫生,须急剪除。
  置身军界,更宜早图,振剀精神,讲求经武。
  妾虽女流,颇识时务,目睹时局,不可固执。
  夫为国民,岂同碌碌?拔去凶邪,方称职守。
  切肤之患,安肯与久?若留孽种,贻羞外族。
  故假斧斤,为君一斩,堂哉皇哉!此举非忽。
  至理所在,其谁曰不?

  第二首是:

  落手惊将短鬓搔,三千发匪黯然销。
  愿为天下除烦恼,都付并州快剪刀。

  主帅见了,一笑置之,果然并不见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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