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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〇回 蒋式瑆上疏劾庆王 唐绍仪奉诏议藏约(1)


  话说除夕这一日,太后绝早起身,先到诸佛跟前拈过香,然后再祭先祖。祭祀完毕,太监入报客至,却是荣寿公主、醇王福晋、洵贝勒福晋、涛贝勒福晋、恭王福晋、庆王福晋、郡主等五十余人,都是入宫行除夕礼的。除夕礼的意思,是在新年之前向太后辞岁呢。诸贵女觐见了太后,各归私室,略事休息。午后两点钟,太后盛服临朝。诸贵女群集朝堂,各依了爵位,排班行礼。由皇后领袖,叩头称颂。太后温颜相答,各赐红缎平金荷包一个,荷包内各贮着金钱。这是满洲旧俗,预备新年之后,叫各人从事储藏,以供雨旸不时之用。

  是晚,举行守岁典礼,音乐大作,嬉笑为欢,由夜达旦,没一个睡觉的。太后同将宫眷双陆为戏。到半夜时光,众太监携进一个大铜盆,满满一盆火炭。太后折取所备的冬青枝叶,掷在火里,众宫眷跟着丢掷,随又加掷松香,这也是博取吉祥的意思。彼时众宫眷除陪侍太后玩双陆外,分为两班,一班做元旦饼,一班剥莲子。因为元旦日,阖宫 的人,都不吃饭,都餐着元旦饼呢。天将破晓,太后才回寝宫歇息,众宫眷也各回房装束。

  此时各种水果,都已齐备。那是预早叫太监出去采办的,专为贡献太后庆祝新年之用。天色大明,宫眷们都携了水果,到太后寝宫恭献。那些水果,都寓有庆祝意思,如苹果是祝平安,橄榄是颁永年,莲子是贺福利之类。走入寝宫,见太后已醒,记人贡上水果。太后笑道:“生受你们,愿你们今年各个添福。”

  又问你们晚上睡过没有。大家都回说没有睡。太后道:“大除夕原该不睡才是。我原也不要睡,不过略略休息。不意年纪大了,精神不济,竟然蒙陇睡去。”

  说着,早起身下床,太监过来替她梳头。众宫眷俟她梳好了头,才向她行礼,庆祝新年。又到皇帝皇后那里行过礼,才随了太后听戏。

  这日,太后非常高兴,听罢了戏,又叫众太监取进乐器,大敲年锣鼓。太后又亲自唱歌,宫眷太监,无不附和。只德宗一个儿面现戚容,毫无喜色。因此宫监等背后议论,说他长了一岁,愈益傻了,不知他伤心人别有怀抱呢。

  初二这日,太后绝早至朝堂祀财神,众宫眷均陪侍行礼。

  从元旦到元宵,宫里头除了玩牌掷骰之外,一无所事。不过正月初十,是皇后千秋,除了太后、皇帝,众人都向皇后祝寿。

  元宵这一夜,宫中各处都悬上花灯。只见颐和园中,香烟缭绕,花影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说不尽繁华热闹,富贵风流。各宫的太监,又各争奇斗巧,制出各种绢灯,如狮子灯、龙灯、虎灯、麒麟灯、兔子灯、马灯、凤凰灯、锦鸡灯、仙鹤灯以及各式花灯之类,都穿着五彩衣,掮灯串舞,分行成字,凡数十变。有“太平万岁”、万寿无疆”诸字,用黄绫册子书成字样,陈在御案之上,以供太后御览。 后人有诗赞道:

  百宝华灯密炬红,太平万岁字当中。
  换衣试作回身舞,可似幽州浑脱工。

  花灯之后,又到迎春堂看烟火。烟火放出,是历史中的各种故事,各式风景,以及葡萄紫藤等花形。种种幻状,极为可观,并于此时燃放爆竹数万。太后很为高兴,诸宫眷无不和兴,一时欢声雷动。这放烟火,乾隆年间,原定于燕九日,在圆明园“山高水长”殿内举行的。所以 后人有诗叹道:

  寂寞山高与水长,银花火树不成行。
  迎春别启新堂宇,燕九年年乐未央。

  元宵既过,太后一如平日,依旧临朝理事。不意有一个不知趣的御史,姓蒋,名式瑆,上了一个参折,参的是军机领袖庆亲王。所参款子很利害,什么招权纳贿,鬻爵卖官,该亲王存放汇丰银行私款,已有数百万之巨,请即派员查办等语。原来庆亲王奕劻,自做了军机领袖大臣之后,北京大小官员,没一个不奔走他的门路。官吏入邸求见的,总要先纳了门包,司阍的才肯替他通报。所以庆邸司阍的,倒也发了十多万的财。

  并且王府里从老福晋起,没一个不是要钱的。

  有一个京员以一万金庄票贿庆王爷,庆王许他调与优差。

  该票已送入府中,经老福晋收下了。一日,庆王向京员索款,那京员回说已经送入府中。庆王怒道:“这差事,你也去找府里要?”

  那京员唬极,长跪请罪。庆王道:“这款你全送她用,难道我就不用了?”

  那京员大悟,再送了一万金,明儿公事就到手了。庆王为了这一桩事,很不直老福晋所为。一日,向老福晋道:“外面都说咱们府里要钱,要是这样胡闹,国家大事,如何能办?”

  老福晋蹙然道:“瞧现在的局面,若不积下些钱,将来如何是好?”

  庆王顿足道:“你好糊涂!将来大局如果不好,咱们不比平常百姓,难道有钱就会好了不成?”

  老福晋愤然道:“我只知道有钱就好,不管什么大局好不好?我不糊涂,你才糊涂!我不胡闹,你才胡闹!”

  庆王竟然奈何她不得。

  这日,庆王正在内室,跟几位侧福晋麻雀消遣,忽报李总管到。庆王忙着出迎,见李总管已笑着进来。请过安,庆王道:“总管倒有暇到这里来坐坐!”

  李总管道:“奴才一来是请请王爷福晋安。二来有一件事要回王爷。”

  庆王忙问何事?李总管道:“今儿老佛爷瞧见一个折子,恼得了不得。奴才探得这一个折子,很关系着王爷。”

  庆王道:“参了我不成?是谁呢?”

  李总管道:“甚么款子,奴才也不很仔细。不过知道动折的那个御史,姓蒋,名叫式瑆。”

  庆王沉吟道:“蒋式瑆,是谁呢?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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