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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二回 明易数京房亡身 发屯兵陈汤矫诏(1)


  话说当日陈咸、朱云下狱被刑,髡为城旦,同时又有魏郡太守京房亦因反对石显、五鹿充宗被杀。京房字君明,顿丘人,少从梁人焦延寿学易。焦延寿字赣,家贫好学。梁王爱其勤读,供给学费,使之专心学间,后为郡吏,补小黄县令。延寿精于卜筮,能预知一切事,因此盗贼不敢发作,地方安静。有司考核成绩,应行升任,县中三老及属官向宣帝上书,请留延寿。

  宣帝准奏,下诏加俸留任。后延寿竟终于任。京房得延寿传授,尤精于推测灾变。元帝初元四年,被举孝廉,入为郎官。及至永光建昭之间,连年日蚀,或色青无光,阴雾不明。京房屡次上书,预言其事,不到一年或数月,其言皆验,因此甚得元帝宠信,屡蒙召见问事。京房因见石显与五鹿充宗专权乱政,心中甚恶其人。五鹿充宗本与京房同乡,又同学《易经》。但五鹿充宗师事梁丘贺,京房师事焦延寿,彼此学说不同,每遇讲经之时,二人互相辩驳,因此结下仇隙。京房便欲寻个机会,进说元帝,使人驱逐石显诸人,但因未得其便,不敢开口。

  一日元帝在宫无事,又召京房入见。京房与元帝谈论良久,因见左右无人,正好乘机进说,却又不敢直言道破,遂设词问道:“周代幽王、厉王身亡国危,不知所任用者,乃是何等之人?”

  元帝答道:“都由人君不明,故所用皆是巧佞之辈。”

  京房道:“幽厉明知其为巧佞而复用之,到底以为贤人而后用之。”

  元帝道:“都缘看作贤人,所以用之。”

  京房道:“然则如今何以知其不贤?”

  元帝道:“因见其时国乱君危,是以知之。”

  京房道:“由此观之,任用贤人,天下必治;任用不肖,天下必乱,原属自然之道。幽厉何不觉悟,别求贤人,何故专任不肖,以致如此?”

  元帝道:“乱世之君,各以其臣为贤,使皆能觉悟,天下哪有危亡之君?”

  京房道:“齐桓与秦二世,也曾闻知幽厉之事,加以讥笑,然自己乃任用竖刁、赵高,天下大乱,何不以幽厉为戒,而自行觉悟乎?”

  元帝道:“惟有道之君,方能察往知来,此外何能见及。”

  京房与元帝问答,一步紧过一步,渐渐引到本题,便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京房却不慌不忙,免冠叩首说道:“《春秋》一书,备记二百四十二年之间种种灾异,所以垂戒万世之人君。今陛下自即位以来,日月失明,星辰逆行,山崩泉涌,地震石坠;夏寒冬暖,春枯秋荣,水旱螟虫,瘟疫盗贼,饥民满路,罪囚塞狱,《春秋》所记灾异,无不具备。陛下试看今日天下是治是乱?”

  元帝道:“亦极乱耳,更有何言?”

  京房道:“现在所任用者,系何等人?”

  元帝沉吟道:“吾意现在当事之人,似较胜于前所言者,且种种灾异,原与此人无关。”

  京房道:“前世之君,其意亦皆以为如此;臣恐后人之视今日,亦如今日之视前世也。”

  元帝听说,默然良久,方始说道:“今日为乱之人,到底是谁?”

  京房见问遂答道:“陛下圣明,应自知得。”

  元帝道:“我实不知,如已知之,何为复用。”

  京房本意是指石显,却又不敢明言,但说道:“陛下平日最所亲信,与之秘密计议者,即是其人。”

  元帝闻言,也知京房是说石显,便对京房道:“我已晓得。”

  京房只得退出。

  读者试想,京房费尽口舌,反复譬喻,也可谓深切著明。

  谁知元帝终觉得石显为人甚好,京房所言,未必可信,因此不即听从,其结果京房未能除得石显,反为石显所算。说起原因,虽是元帝不明,大半也由京房自取。先是淮阳王刘钦之舅张博,曾从京房学易,后遂将女嫁与京房。张博生性奢华,浪费无度。

  虽时得刘钦赏赐,心中尚觉不足,便想设法骗取刘钦财物,供其挥霍。当日元帝多病,下诏令诸王不必来朝。张博因想得一法,寄书刘钦,说是方今朝无贤臣,灾变屡见,可为寒心。天下人民,皆仰望大王,大王奈何不求入朝,辅助主上。刘钦见书,不听其言。张博又使其弟张光屡劝刘钦。刘钦被劝多次,不免意动。张光遂遣人告知张博。张博因见女婿京房得宠元帝,时蒙召见。

  京房又常向张博备述召对言语,并言自己被石显、五鹿充宗离间,以致所言不用。张博听了,记在心中,如今便将京房所说灾异及与元帝密语,一一抄录,寄与刘钦,作为凭证。又假说已面见中书令石君,托其为王求朝,许送黄金五百斤。刘钦不知是假,竟将黄金五百斤给与张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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