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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卷 宝寅潜逃投北魏 任城经略伐南梁(3)


  却说宝寅在魏,闻梁已篡齐,伏于魏阙之下,请兵伐梁,虽暴风大雨,终不暂移。魏主怜之,乃以宝寅为镇东将军,封齐王,配兵一万,屯东城,令自召募壮勇,以充军力,俟秋冬大举。宝寅明当拜命,其夜恸哭至晨,既受命,以颜文智、华文荣皆为军主。六月,魏任城王澄进表云:

  萧衍频断东关,欲令漅湖汛溢,以灌淮南诸戍,且灌且掠,淮南之地,将非国有。寿阳去江五百余里,众庶惶惶,并惧水害。脱乘民之愿,攻敌之虚,豫勒诸州,纂集士马,首秋大集,应机经略。虽况一不能,江西自可无虞。

  魏主从之,乃发冀、定、瀛、湘、并、济六州人马,令仲秋之中,毕会淮南,委澄经略。宝寅一军,亦受澄节度。又遣中山王元英,引师攻义阳。

  且说任城既受命,悉发寿阳兵,命将军党法宗、傅竖眼、王神念分路人寇,自以大军继其后。遂拔东关、颍川、大岘三城,余城皆溃,江淮大震。先是南梁太守冯道根戍阜陵,初到任,如敌将至,修城隍,远斥候,众颇笑之。道根曰:“怯防勇战,此之谓也。”

  城未毕,党法宗等率军二万,奄至城下。众皆失色,道根命大开门,缓服登城。选精锐三百人,出与魏兵战,破之。魏人见其意思安闲,战又不利,遂引退。梁将姜庆贞探得任城王兵皆南出,寿阳无备,遂从间道,乘虚袭之, 其外郭。士民惶惧,皆无固志,孤城危如累卵。任城太妃孟氏,自勒兵登陴,凭城拒守。时外兵已有登城者,太妃亲自搏战,手斩数人。将士见了,因各挺身致死,外兵稍退。俄而萧宝寅引兵来援,城中出兵合击,自四鼓战至下午,庆贞败走,城得不破。后人有诗赞太妃捍城之功云:

  南将乘虚捣寿阳,仓皇无计保金汤。
  闺中胆勇真无匹,击鼓凭城却敌强。

  却说任城王初闻寿阳被困,欲引兵还救,继知敌兵已退,城池无恙,遂督元英进攻义阳。时城中兵不满五千人,食才支半岁,魏军攻之,昼夜不息。守将蔡道恭随方抗御,皆应手摧却,相持百余日,前后斩获,不可胜计。魏军惮之,将退。会道恭疾笃,乃呼其从弟蔡灵恩及诸将谓曰:“吾受国厚恩,不能攘灭寇贼,今所苦转笃,疾必不起。汝等当以死固节,无令吾没有遗恨。”

  众皆流涕受命。既卒,魏人闻之,攻益急。马仙漅率步骑三万救义阳,转战而前,兵势甚锐。元英结营于士雅山,分命诸将伏于四处,示之以弱。仙漅乘胜,直抵长围,击魏军。英伪败以诱之,至平地,伏四起,纵兵奋击。老将傅雍,擐甲执塑,单骑先。偏将茶山虎佐之,突阵横过,梁兵射雍,洞其左股,雍拔箭复入,仙漅大败,一子战死,遂退走。英呼雍曰:“公伤矣,且还营。”

  雍曰:“昔汉祖扪足,不欲人知,今下官虽微,亦国家一将,奈何使贼有伤将之名。”

  遂与诸军追之,尽夜而返。时年七十余矣,军中咸服其勇。仙漅既退,整顿军马,复率万余人,进救义阳,尽锐决战。一日三交,皆大败而返。城中见之胆落,灵恩势穷,以城降魏。三关成将闻之,皆弃城走。魏乃置郢州于义阳,以司马悦为刺史。败信到京,举朝大骇。帝谓左右曰:“魏兵敢于南犯者,欺吾大业新建,未遑外务耳。今须大集兵力,直捣寿阳以挫之。不然,患未已也。”

  乃命临川王宏都督北伐诸军事,昌义之为前锋,诸将皆从军调遣。时宏以帝弟将兵,步骑十万,器械精利,甲仗鲜明,军容之盛,人以为百年所未有。魏人闻之,不敢轻进。先是韦睿镇豫州,引兵攻魏小岘,城未拔,亲行围间。魏出数百人,陈于门外,睿欲击之,请将皆曰:“向者轻来,未有战具,且还授甲,乃可进耳。”

  韦睿曰:“不然,城中有二千余人,足以拒守。今无故出兵门外,必其骁勇者也。苟能挫之,其城自拔。”

  众犹迟疑,睿指其节曰:“朝廷授此,非以为饰,军法不可犯也!”

  遂进击之,士皆殊死战,魏兵败走,遂拔其城。既而魏将杨灵胤率众五万奄至。众惧不敌,请启他处益兵,睿笑曰:“贼至城下,方求益兵,将何所及?且吾求益兵,彼亦益兵,兵贵用奇,岂在众也。”

  遂击灵胤,破之。睿体素赢,未尝跨马,每战常乘板舆,督厉将土,勇气无敌。昼接宾旅,夜半起算军书,张灯达曙,抚循其众,常如不及,故土皆乐为之死。及至东临,有诏班师,诸将恐兵退之后,魏人必来追蹑。睿悉遣辎重居前,身乘小舆殿后。魏人惮睿威名,望之不敢逼,全军而还。

  却说临川王宏军次洛口,前军昌义之已拔梁城,诸将请乘胜深入,宏性懦怯,不许。又闻魏将邢峦引兵度淮,与元英合攻梁城。传者争言魏师之盛,大惧欲退。于是会集诸将,商议进止。但未识请将若何议法。且俟下回再讲。

  {东昏待臣下,无情无礼,可谓极矣。而袁昂、马仙琕二人死守勿贰,真所难得,宜雍州之敬而礼之也。雍州禅位,时势使然。宝寅知必不免,微行投魏,亦可谓先机之智。而况举动有礼,不忘请兵复仇,更所难得。虽成败由天,而纲常大节,犹赖以不坠。若冯道根之进止有节,任城太妃之登城捍御,韦睿之用兵变化,皆一时杰出之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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