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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回 归女乐黎弥阻孔子 栖会稽文种通宰嚭(3)


  却说吴王因年老不能忍痛,回至七里之外,大叫一声而死。伯嚭护丧先行,王孙骆引兵断后,徐徐而返。越兵亦不追赶。史臣有诗论阖闾用兵不息,致有此祸。诗曰:

  破楚凌齐意气豪,又思吞越起兵刀;好兵终在兵中死,顺水叮咛莫放篙。

  吴太孙夫差迎丧以归,成服嗣位。卜葬于破楚门外之海涌山,发工穿山为穴,以专诸所用鱼肠之剑殉葬,其它剑甲六千副,金玉之玩,弃牣其中。既葬,尽杀工人以殉。三日后,有人望见葬处,有白虎蹲踞其上,因名曰虎邱山,识者以为埋金之气所现。后来秦始皇使人发阖闾之墓,凿山求剑无所得,其凿处遂成深涧,今虎邱剑池是也。专毅伤重亦死,附葬于山后,今亦不知其处矣。夫差既葬其祖,立长子友为太子。使侍者十人,更番立于庭中,每自己出入经由,必大声呼其名而告曰:“夫差!尔忘越王杀尔之祖乎?”

  即泣而对曰:“唯!不敢忘!”

  欲以儆惕其心。命子胥伯嚭练水兵于太湖,又立射棚于灵岩山以训射,俟三年丧毕,便为报仇之举。(此周敬王二十四年事也。)

  是时,晋顷公失政,六卿树党争权,自相鱼肉。荀寅与士吉射相睦,结为婚姻,韩不信魏曼多忌之。荀跞有宠臣曰梁婴父,跞欲以为卿。婴父恃荀跞之爱,谋逐荀寅而代其位。故荀跞亦与范氏中行氏相恶。上卿赵鞅有族子名午,封于邯郸。午之母,荀寅之娣,故寅呼午为甥。先年,卫灵公与齐景公合谋叛晋,晋赵鞅帅师伐卫,卫惧,贡户口五百家谢罪,鞅留于邯郸,谓之“卫贡”。未几,鞅欲迁五百家以实晋阳,午恐卫人不服,未即奉命。鞅怒午之抗己,遂诱午至晋阳,执而杀之。荀寅怒赵鞅私杀其甥,因与士吉射商议,欲共伐赵氏,为邯郸午报仇。赵氏有谋臣曰董安于,时为赵氏守晋阳城,闻二氏之谋,特至绛州,告于赵鞅曰:“范中行方睦,一旦作乱,恐不可制,主君宜先为之备。”

  赵鞅曰:“晋国有令,始祸必诛,待其先发而后应之可也。”

  董安于曰:“与其多害百姓,宁我独死,若有事,安于当之。”

  鞅不可。安于乃私具甲兵,以伺其变。荀寅士吉射倡言于众曰:“董安于治兵,将以害我。”

  于是连兵以伐赵氏,围其宫。却得董安于有备,引兵杀开一条血路,保护赵鞅奔晋阳城。恐二氏来攻,建垒自守。荀跞谓韩不信魏曼多曰:“赵氏六卿之长,寅与吉射不由君命而擅逐之,政其归二家矣。”

  韩不信曰:“盍以始祸为罪,而并逐之?”

  三人遂同请于定公,各率家甲,奉定公以伐二家,寅吉射悉力拒战,不能取胜。吉射谋劫定公,韩不信遽使人呼于市中曰:“范中行氏谋反,来劫其君妖!”

  国人信其言,各执兵器,来救定公。三家借国人之众,杀败范中行之兵。寅吉射奔于朝歌以叛。韩不信告于定公曰:“范中行实为首祸,今已逐矣。赵氏世有大功于晋,宜复鞅位。”

  定公言无不从,遂召鞅于晋阳,复其爵禄。梁婴父欲代荀寅为卿,荀跞言于赵鞅。鞅问董安于,安于曰:“晋惟政出多门,故祸乱不息。若立婴父,是乃又置一荀寅也!”

  鞅乃不从。婴父怒,知为董安于所阻,谓荀跞曰:“韩魏党于赵,智氏之势孤矣。赵氏所恃者,其谋臣董安于也,何不去之?”

  跞问曰:“去之何策?”

  婴父曰:“安于私具甲兵,以激成范中行之变,若论始祸,还是安于为首。”

  荀跞如婴父之言,以责赵鞅,鞅惧。董安于曰:“臣向者固以死自期矣。臣死而赵氏安,是死贤于生也。”乃退而自缢。

  赵鞅乃陈其尸于市,使人告于荀跞曰:“安于已伏罪矣。”

  荀跞乃与赵鞅结盟,各无相害。鞅私祀董安于于家庙之中,以答其劳。寅吉射久据朝歌,诸侯叛晋者,皆欲借之以害晋。赵鞅屡次兴师攻之,齐、鲁、郑、卫遣使输粟助兵,以救二氏,鞅不能克。直至周敬王三十年,赵鞅合韩、魏、智三家之兵,攻下朝歌,寅吉射奔邯郸,再奔柏人。未几,柏人城复破,其党范皋夷张柳朔俱战死;豫让为荀跞子荀甲所获,甲子荀瑶请而活之,遂为智氏之臣。寅吉射逃奔齐国去讫。可怜荀林父五传至寅,士蒍七传至吉射,祖宗俱晋室股肱之臣也,子孙贪横,遂至灭宗,岂不哀哉!晋六卿自此只有赵、韩、魏、智四卿矣。此是后话。

  髯仙有诗云:
  六卿相并或存亡,总是私门作主张;
  四氏瓜分谋愈急,不如留却范中行。

  且说周敬王二十六年春二月,吴王夫差除丧已久,乃告于太庙,兴倾国之兵,使子胥为大将,伯嚭副之,从太湖取水道攻越。越王句践集群臣计议,出师迎敌。大夫范蠡字少伯,出班奏曰:“吴耻丧其君,誓矢图报者,三年于兹矣。其志愤,其力齐,不可当也。宜敛兵为坚守之计。”

  大夫文种字会,奏曰:“以愚见,莫若卑词谢罪,以乞其和,俟其兵退而后图之。”

  句践曰:“二卿言守言和,皆非至计。夫吴,吾世仇也,伐而不战,以我不能军矣。”

  乃悉起国中丁壮,共三万人,迎于椒山之下。初合战,吴兵稍却,杀伤约百十人。句践趋利直进,约行数里,正遇夫差大军,两下布阵大战。夫差立于船头,亲自秉枹击鼓,以激厉将士,勇气十倍。忽北风大起,波涛汹涌,子胥伯嚭各乘余皇大舰,顺风扬帆而下,俱用强弓劲弩,箭如飞蝗般射来。越兵迎风,不能抵敌,大败而走,吴兵分三路逐之。越将灵姑浮舟覆溺水而死,胥犴中箭亦亡,吴兵乘胜追逐,杀死不计其数。句践奔至固城自保,吴兵围之数重,绝其汲道。夫差喜曰:“不出十日,越兵俱渴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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