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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 贵盛一门贪愈恣 张奂风威寒虏胆(2)


  二人大喜,携手并入,直履草堂。施礼延之上坐,肱曰:“寒微野士,何幸屈降龙舆,增辉茅室。”

  使曰:“尚书陈蕃,闻君高人,故上疏天廷,举君护国。诏令愚下卑礼相迎,乞早登车骑,以慰主上求贤之意。”

  肱曰:“国家梁栋,须宣盛德者为之。吾乃一山农野士,岂有安天下之志哉!”

  固辞不就。使者见不能下,叹息而起。肱遂送出庄前,二人拜别。使者登骑,径往河南进发。

  前行数日,将近其地,沿途询问袁阂之家。得牧童指引,幸至其门。闳知,托称疾笃不起,使妻出问。使者具说所事。

  妻一一对答。是日天晚,留使歇息,置酒款待,俱以贫薄之风。

  次早,使者遂别,复往之京兆。

  却说韦著,一日于馆中间坐,乃作《夜窗吟》一律,以自舒豁。辞曰:

  更深坐久烛光短,人静红炉火初暖。
  朔风吹得簧篁寒,碎点霜华上银管。
  揽衣拭目雁行细,梅梢月到松梢霁。
  敲冰化水浇醉肠,写向吟窗敌寒气。
  鼓鼙冻损声不动,别院人添翠衾重。
  笔兴欲挽阳和回,蝴蝶无情入春梦。
  朝来闲倚栏杆立,忽听林鸦腈睛日。
  殷勤细读中夜诗,一笑云边乱山出。

  歌罢,复吟诗一首:

  幽居潇洒绝麈侵,独坐庭前得趣深。
  且喜往来无俗客,一襟清思付闲吟。

  吟罢,忽人报曰:“朝廷钦使来至。”

  著遂整冠出接。邀入草堂施礼,尊于上坐,谓曰:“贫居俗士,何幸屈驾而增辉乎!”

  使曰:“朝廷不幸,佞疾衅生。自梁冀擅政以来,国纲日息,忠臣遭其毒妒,良善屈其非戕。今冀奸虽灭,而善政未陈,故此招求贤士,续挽仁风。尚书陈蕃,知公令德,上疏朝廷,举公振治。愿即随行,慰君之望。”

  著曰:“吾闻古之君子,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隐。隐非君子之所欲也。人莫己知,而道不得行。群邪共处,而害将及己。今梁冀虽灭罢除,宦贵奸贪犹盛。国领权纲,大势已去。虽有经天纬地之才,亦莫能振之也,况愚一俗子哉!”

  使曰:“贤公差矣。岂不闻古人云:‘治亦进,乱亦进。’今公抱经济之才,而不能见用于世,亦枉然也。何固执之若此耶?”

  著曰:“唐虞治世,尚有巢由。今愚不仕非爵,各有所志。大人何至迫耶?”

  使者叹息而起。

  著送出外,二人拜别。再往颖川而去。

  却说李昙知使将至,亦托疾笃不起。使母出对。交拜礼毕,延于上坐,问曰:“贫野孤村,何幸大人屈顾。”

  使者具说所事。其母答曰:“蒙恩敕聘,万幸之至。但小儿疾笃未可知,有负大人之劳,将何如耶?”

  使曰:“令郎既疾,天数然也。何是说乎?”

  遂拜辞别,上马回京。暗思:“五贤之志,无一于私。”

  不胜称美。

  次日至京,入朝见帝,具奏不就之事。帝默然吁叹。又闻安阳魏桓之贤,亦遣使备礼征之。使者即往,将至,桓知不出。

  其乡族之人皆劝之行。桓曰:“夫干禄以求进,以行其志也。

  今后宫数千,其可损乎?厩马万匹,其可减乎?左右权豪,其可去乎?”

  众皆对曰:“不可。”

  桓慨然叹曰:“何桓生行死归于诸子何哉!”

  遂隐遁而去。使者见其遁隐不出,即日回京复命。却说朝廷自诛梁冀之后,权势专归宦官单超、徐璜、贝瑷、左绾、唐衡五侯,尤贪纵恣,倾动内外。一日,帝临朝会,从容问于待中爱延曰:“朕何如主也?”

  对曰:“陛下为汉中主。”

  帝曰:“何以言之?”

  对曰:“尚书令陈蕃,任事则治。中常侍黄门,与政则乱。是以知陛卞可与为善,可与为非。”

  帝曰:“昔朱云廷折栏槛,今侍中而称朕过,敬闻阙矣。”

  遂拜为五宫中郎将。

  却说会稽太守刘宠,为官清白,简除烦苛,禁察良法。于是郡中大治。帝闻,征为郎将作大匠。时本郡山阴县五、六老叟,自若耶山谷间出。闻宠迁官,敬赍百钱送宠,曰:“山谷鄙生,窃见前任太守。吏士贪污,每发扰索民间,至夜不绝。

  或犬吠竟夕,民不可安。自明府下车以来,狗不夜吠,民不见吏。愚等年老,遭值圣明,不胜万幸。今闻明府迁任,故自扶奉相送,愿鉴愚等微意。”

  宠曰:“吾无善政相及,何致公等勤苦馈送?吾何安受?”

  叟等虔告,宠即选一大钱受之,余悉还父老。叟等拜别而去。宠至京,加为大鸿胪之职。九月,复升为司空。

  却说南匈奴单于主,一日朝会,谓众臣曰:“颇奈汉朝先帝不仁,吾国累受其害。切齿之仇,未能伸也。今桓帝庸弱,信任权臣,不能札贤敬士,国势渐倾。吾欲乘衅起兵灭之,以复先帝之恨,可行否乎?”

  众皆答言曰:“当行。”

  单于大喜,遂令左谷蠡王,点起匈奴十万,与诸部并叛。乌桓、鲜卑等寇缘边郡,摇动西州。司空刘宠知,急奏帝曰:“南匈奴单于,通结诸部乌桓、鲜卑等,叛已入中界。寇掠边民,乞陛下急将何治?”

  帝闻大惊,顾谓宠曰:“卿何计焉?”

  宠曰:“自古匈奴难以善治,必须以威迫之,使有倾服。”

  帝曰:“然。”

  遂封张奂为北中郎将,与兵十万,北击匈奴。

  张奂领旨,即点三军,披挂上马前行。旌旗蔽日,尘土遮天。骑兵步卒,千里不绝。数日方至,立起营寨。次早,奂升军账,召诸将谓曰:“匈奴兵势虽大,并无谋虑。吾等分作两队兵进。一队与之攻战,一队劫其营寨。纵不能破灭,亦使垂手清闲,不能复战。”

  众皆曰:“将军神算也。”

  遂着中郎将爱延,分兵三万,缘山绕谷而进,不使匈奴知觉。俟其出后,即入攻劫。延遵令去讫。奂自引军于雁门关下,排阵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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