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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三十六人平西域(2)


  帝乃除超为兰台令史,后坐事免官。及窦固出击匈奴,以超为假司马,将兵别击伊吾,战于蒲类海,多斩首虏而还。固以为能,逐复遣同郭恂俱使西域云。

  超到西域鄯善国,鄯善王广奉超礼敬甚备,后忽更疏懈。超谓其官属曰:“宁觉广礼意薄乎?”

  官属曰:“胡人不能常久耳。”

  超曰:“此必有北虏使来,狐疑未知听从故也。明者睹未萌,况已著耶?”

  乃召恃胡,诈之曰:“匈奴使来数日,今安在乎?”

  侍胡惶恐曰:“到已三日,去此三十里。”

  超乃闭侍胡,悉会其吏士三十六人,与共饮,酒酣,因激怒之曰:“卿曹与我俱在绝域,今虏使到裁数日,而王广礼敬即废。如今鄯善收吾属送匈奴,骸骨长为豺狼食矣。力之奈何?”

  官属皆曰:“今在危亡之地,死生从司马。”

  超曰:“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当今之计,独有因夜以火攻虏,使彼不知我多少,必大震怖,可殄尽也。灭此虏,则鄯善破胆,功成事立矣。”

  众曰:“当与从事议之。”

  超怒曰:“吉凶决于今日,从事文俗吏,闻此必恐而谋泄。死无所名,非壮士也。”

  众曰:“善!”

  初夜,超遂将吏士往奔虏营。会天大风,令十人持鼓藏虏舍后,约曰见火然,皆当鸣鼓大呼。余人悉持兵弩夹门而伏。超乃顺风纵火,前后鼓噪。虏众惊乱,超手格杀三人,吏兵斩其使及从士三十余级,余众百许人悉烧死。明日乃还,告郭恂,恂大惊,既而色动。超知其意,举手曰:“掾虽不行,班超何心独擅之乎?”

  恂乃悦,超于是召鄯善王广,以虏使首示之,一国震怖。超告以汉威德,自今以后,勿复与北虏通。广叩头,愿属汉无二心,遂纳子为质。还白窦固,固大喜,具上超功效,并求更选使使西域。帝曰:“吏如班超,何故不遣,而更选乎?今以超为军司马,令遂前功,复使于窴。”

  固欲益其兵,超曰:“愿将本所从二十六人足矣。于窴国大而远,今将数百人,无益于强,如有不虞,多益为累耳。”

  是时于窴王广德,新攻破莎车国,遂雄张南道,而匈奴使监护其国。超既至,广德札意甚疏,且其俗信巫,巫言:“神怒何故欲向汉?汉使有马,急求取以祠我。”

  广德乃遣国相私来比就超请马。超知其状,报许之,而令巫自来取马。有顷巫至,超即斩其首,收私来比,鞭答数百,以巫首送广德,因责让之。广德先闻超在鄯善,诛灭虏使,大惶恐,即杀匈奴使者而降。超重赐其王以下,因镇抚焉。于是诸国遣子入侍。西域与汉绝六十五载,至是乃复通焉。

  却说伊吾、车师为西域之门户,故汉常与匈奴争车师、伊吾以制西域。既属汉,匈奴益窘,遂大人寇云中,烽火不绝。云中太守廉范,立传吏士出拒。故事虏人过五千,当移文傍郡。吏乃请传檄求救,范不听,自率士卒拒之。虏众盛而范兵不敌,会日暮,范令军士各交缚两炬,三头爇火,手持一端。虏遥望营中火光星列,谓汉兵救至,大惊,待旦将退。范乃令军中蓐食,晨往赴之,斩首数百级。虏自相辚藉,死者千余人。北匈奴由此不敢复向云中。

  十七年冬,乃遣窦固率耿秉、刘张出敦煌昆仑塞,以击西域,取车师。伊吾北通车师千二百里,自车师前王庭,傍南山北陂河西行,至莎车,为南道,随北山陂河行,至疏勒,为北道。南道西逾葱岭,则出大月氏、安息诸国,北道西逾葱岭,则出大宛、康居、奄蔡、焉耆诸国。班超知汉必出白山击车师,遂从间道北至疏勒。疏勒东北为龟兹,龟兹王建,为匈奴所立,倚恃匈奴,据有北道,攻杀疏勒王,自立其臣兜题为疏勒国王。超至疏勒,去兜题所居槃台城九十里,逆遣吏田虑先往降之。敕虑曰:“兜题本非疏勒种,国人心不用命。若不即降,便可执之。”

  虑既到,兜题见虑轻弱,殊无降意。虑因其无备,遂前劫缚兜题。左右出其不意,皆惊惧奔走。虑驰报超,超即赴之,悉召疏勒将吏,说以龟兹无道之状,因立其故王兄子忠为王。国人大悦。忠及官属,皆请杀兜题,超欲示汉威信,不听,遂释而遗之。疏勒由是与龟兹结怨。

  窦固等合兵万四千骑。十一月,击破白山虏于蒲类海上。遂进击车师。车师北与匈奴接,有前后部,车师前王即后王之子也,其廷相去五百余里。固以后王道远,山谷深,士卒寒苦,欲攻前王。耿秉以为先赴后王,则前王自服。固计未决,秉奋身而起曰:“请行前。”

  乃上马引兵北入。众兵不得已,遂并进,纵兵抄掠,斩首数千级。后王安得震怖,从数百骑出迎秉。而固司马苏安欲全功归固,即驰谓安得曰:“汉贵将独有奉车都尉,天子姊婿,爵为通侯,当先降之。”

  安得乃还,更令其诸将迎秉。秉大怒,被甲上马,麾其精骑,径造固壁,言曰:“车师王降,讫今不至,请往果其首。”

  固大惊曰:“且止!将败事。”

  秉厉声曰:“受降如受敌。”

  遂驰赴之。安得惶恐。走让门,脱帽趋抱马足降。秉以诣固。其前王亦归命,遂定车师。固奏复置西域都护及戊己校尉,以陈睦为都护,耿恭为戊校尉,屯后王都金蒲城,关宠为己校尉,屯前王部柳中城。屯各置数百人。

  十八年,诏窦固等罢兵还京师。固等去,北单于遂遣左鹿蠡王率二万骑击车师。耿恭遣司马将兵三百人救之,尽为所没。匈奴遂破杀车师后王安得,而攻金蒲城。恭乘城搏战,以毒药缚矢。传语匈奴曰:“汉家箭神,其中创必有异。”

  因发强晋射之;虏中矢者,视创皆沸,遂大惊。会天暴风雨,随雨击之,杀伤甚众。匈奴震怖相谓曰:“汉兵神,真可畏也。”

  遂解去。恭以疏勒城傍有涧水可固,五月,乃引兵据之。恭字伯宗,亦况孙,国弟广之子也。少孤,慷慨多大略,有将帅才。刘张请恭为司马,车师定,乃以为戊校尉。恭既据城,七月,匈奴复来攻。恭募先登数千人直驰之,胡骑散走。匈奴遂于城下拥绝涧水。恭于城中穿井十五丈,亦不得水。吏士渴乏,窄马粪汁而饮之。恭仰叹曰:“闻昔贰师将军拔佩刀刺山,飞泉涌出。今汉德神明,岂有穷哉!”

  乃整衣服,向井再拜,为吏士祷。有顷,水泉奔出,众皆称万岁。乃令士且勿饮,先和泥涂城,扬水示之。虏以为神明,遂引去。

  时焉耆、龟兹攻殁都护陈睦,北匈奴亦围关宠于柳中。会显宗驾崩,救兵不至,车师复叛,与匈奴共攻耿恭,未知耿恭生死如何,下回再为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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