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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诛王郎邓禹入关(2)


  时更始征代郡太守赵永,耿况劝永不应召,令诣于光武,光武遣永复郡。比永北还,而代令张晔据城反畔,招迎匈奴、乌桓以为援助。光武以耿舒为复胡将军,使击晔,破之。永乃得复郡,时五校贼二十余万,北寇上谷,况与舒连击破之,贼皆退走。

  更始见光武威声日盛,君臣疑虑,乃遣使立光武为萧王,令罢兵,与诸将有功者还长安。遣苗曾为幽州牧,韦顺为上谷太守,蔡充为渔阳太守,并北之部。

  时光武居邯郸宫,昼卧温明殿,耿弇入造床下请间,因说曰:“今更始失政,君臣淫乱,诸将擅命于畿内,贵戚纵横于都中,天子之命,不出城门,所在牧守,辄自迁易,百姓不知所从,士人莫敢自安。虏掠财物,劫掠妇女,怀金玉者至不生归。元元叩心,更恩莽朝。又铜马、赤眉之属,数十辈,辈辄数十百万,圣公不能办也。其败不久,公首事南阳,破百万之军。今定河北,据天府之地,以义征伐,发号响应,天下可传檄而定。天下至重,不可令他姓得之。闻使者自西方来,欲罢兵,不可从也。今吏士死亡者多,弇愿归幽州,益发精兵以集其大计。”

  光武听罢,起坐指弇曰:“卿失言,我斩卿。”

  弇曰:“大王哀厚弇如父子,故披赤心为大王陈事。”

  曰:“我戏卿耳。”

  乃拜弇为大将军,使持节北发幽州十郡兵,曰:“当更得一人以助卿也。”

  乃夜召邓禹,问谁可使行者,禹曰:“尝数与吴汉言事,其人勇鸷,有智谋,诸将鲜能及者。”

  即拜汉大将军,持节北行。

  苗曾闻之,暗勒兵,敕诸郡不得应调。汉乃将二十骑先驰至无终。曾以汉无备,出迎于路,汉突擒斩之,夺其军。北州振骇,城邑莫不望风弭从。弇到上谷,亦收韦顺、蔡充斩之。于是悉发幽州兵,引而南。

  是时长安政乱,更始纳赵萌女为夫人,有宠,遂委政于萌,日夜与妇人饮宴后庭。群臣欲言事,辄醉不能见,或不得已,乃令侍中坐帷内与语。诸将识非更始声,皆怨曰:“成败未可知,遽自纵放若此。”

  韩夫人尤嗜酒,每侍宴,见常侍奏事,辄怒曰:“帝方对我饮,正以此时持事来乎?”

  起击破书案。赵萌专权,威福自用。郎吏有说萌放纵,更始怒,拔剑击之,自是无复敢言。萌私忿侍中,引下斩之,更始救请,不从。时李轶、朱鲔擅命山东,王匡、张印横暴三辅。其所授官爵者,皆群小贾竖,或膳夫庖人,多著绣面衣,锦裤、襜、褕、诸于,骂詈道中。长安为之语曰:“灶下养,中郎将;烂羊胃,骑都尉;烂羊头,关内侯。”

  军师将军豫章李淑上书谏曰:“方今贼寇始诛,王化未行,百官有司宜慎其任。夫三公上应台宿,九卿下括河侮,故天工人其代之。陛下定业虽因下江、平林之势,斯盖临时济用,不可施之既安。宜厘改制度,更延英俊,因才授爵,以匡王国。今公卿大位,莫非戎陈,尚书显官,皆出庸伍,资亭长、贼捕之用,而当辅佐纲维之任。唯名与器,圣人所重,今以所重加非其人,望其毗益万分,兴化致理,譬犹缘木求鱼,升山采珠。海内望此有以窥度汉祚。臣非有憎疾以求进也,但为陛下惜此举厝,败村伤锦,所宜至虑。惟割既往谬妄之失,思隆周文济济之美。”云云。

  更始怒,系淑诏狱。

  自是关中离心,四方怨叛。梁王刘永擅命睢阳,公孙述称王巴蜀,李宪自立为淮南王,秦丰据黎邱,自号楚黎王,张步起琅邪,董宪起东海,延岑起汉中,田戎起夷陵,魄嚣据天水,窦融据河西,并置将帅,侵略郡县。又别号诸贼,铜马、大肜、高湖、重连、铁胫、大抢、尤来、上江、责犊、五校、檀乡、五幡、五楼、富平、获索等,各领部曲,众合数百万人,所在寇掠。将次第平之,难矣。

  时铜马贼数十万入清阳、乃平。命铫期等击之,连战不利。期思以少击众,得死力方能取胜,乃背水挑战。期独登先陷阵,所向无敌。无奈贼众数十倍,愈杀愈盛,期军士杀伤甚多。但期所到处,贼兵纷纷倒地,期人本长大,贼远望见,便不敢近。却在危急不能顾及军士。会光武率陈俊、耿纯、吴汉、耿弇等大兵到来,吴汉、耿弇突骑十分利害,贼众大败。是日杀贼数万,大获全胜。光武大喜。忽报谢躬分其兵数万去邯郸,还屯于邺县。光武乃召吴汉、岑彭计之,嘱其便宜行事。不数日,铜马贼众又引众欲战。光武曰:“贼众无粮,易破耳。”

  乃遣诸将,分营坚守。数挑战不出,贼出虏掠,辄击取之。凡十余日,贼食尽,夜遁去。追至馆陶,大破之。受降未尽,而高湖、重连从东南来,与铜马余众合。光武复与战,大破于蒲阳,悉降之,封其渠帅为列侯。然降者多不自安,光武知其意,敕令各归营勒兵,乃自乘轻骑,案行部陈,降者更相语曰:“萧王推赤心置人腹中,安得不投死乎。”

  由是皆服。悉将降人分配诸将,众遂数十万,故关西号光武为“铜马帝”。却说赤眉自杀莽更始将军廉丹后,其势益大,遂寇东海,掠楚、沛、汝南、颖川,还入陈留,攻拔鲁城,转至濮阳。会更始都洛阳,遣使降崇。崇等闻汉室复兴,即留其兵,自将渠帅二十余人,随使者至洛阳降更始,皆封为列侯。崇等既未有国邑,而留众稍有离叛,乃遂亡归其营,将兵入颖川,分其众为二部,崇与逢安为一部,徐宣、谢禄、杨音为一部。崇、安攻拔长社,南击宛,斩县令。而宣、禄等亦拔阳翟,引之梁,击杀河南太守。赤眉所向必胜,其别帅复与大肜、青犊人射犬,众十余万。

  光武乃会谢躬谓曰:“我追贼于射犬,必破之。尤来贼在山阳者,必当惊走,若以君威力,击此散虏,必成擒也。”

  躬曰:“善。”

  光武遂率众至谢犬。铫期出阵,大肆击杀,见贼多处便杀入。光武见铫期勇猛无敌,贼众全无畏怯,又命贾复杀出。贾复一枝丈八蛇矛,如咬龙出水,手起处,渠帅落马。奈贼人众多,贾复性起,只是横击,铁矛过处,十数人头破颈落。这边桃期贪杀贼,深入贼阵,却被贼众分一枝人马疾入期营,袭去辎重。及期觉时,贼正驱转,铫期大怒,画就一挥,大喝声如霹雳振耳,贼众吓翻者数十人,借势杀回。贼众袭得辎重,正是得意,忽见铫期杀回,大怒曰:“世有如此上将耶?”

  各舍命攒上,将铫期围在垓心。却当不得铫期力大身捷,戟到处,便血溅肉糜,虽身被数创,其战益力。杀有两时辰许,但两员虎将所到之处,便尸横遍地。贼虽顽恶不畏死,至此时亦觉胆破心惊,魂飞魄散矣。时日已当午,贼仍不退。光武乃将大旗招动,鸣金收军,曰:“吏士皆饥矣,可且朝饭。”

  贾复曰:“先破之,然后食耳。”

  于是复又翻身杀出。众贼兵见汉兵收回,惊魂略定。而见满地血尸,及折臂断腰者,喊哭连天,无不深悔众不可恃,贼不可为。且欲造饭充饥,忽见汉兵复又杀来,势如疾风暴雨,贼众先己胆落心寒,此时不由的四散奔逃。复、期二人率军追杀一阵,然后回营。光武营上诸将看得眼花,咸服二人之勇云。

  其尤来一众在山阳者,只见尘飞蔽天,鼓声振地,不知青犊等胜负如何。正欲过山,只见众贼败逃过来,尤来众急问交战情形,只说得“杀来也”三字,如飞而去。尤来大惊,又见后面尘头大起,急忙拔营而走。才到隆虑山,只见一军横开,截住去路,却是谢躬在此。尤来渠帅大惊曰:“今番休矣。”

  众贼面面相窥,其大肜等逃将曰:“前兵未知如何,后追者实不可当,唯有舍命而前耳。”

  众皆曰:“是。”

  遂奋勇而前,人人死战,杀得谢躬大败,死者数千人。

  却说吴汉、岑彭各有随身突骑数千,因谢躬在外,遂同往袭取邺城。吴汉曰:“躬去,守邺者乃大将军刘庆,魏郡太守陈康,二人皆知兵者,不如先以辞说陈康使降。若径攻之,躬回,未免费时日。”

  岑彭曰:“吾当先入伏城中,如说之不下,子急攻之,吾为内应。”

  汉大喜,乃令辩士说康曰:“盖闻上智不处危以侥幸,中智能因危以为功,下愚安于危以自亡。危亡之至,在人所由,不可不察。今京师败乱,四方云扰,公所闻也;萧王兵强士附,河北归命,公所见也;谢躬内背萧王,外失众心,公所知也。今公据孤危之城,待灭亡之祸,义无所立,节先所成,不若开门纳军,转祸为福,免下愚之败,收中智之功,此计之至者也。”

  康大悦,乃计缚刘庆,收躬妻子,开门纳汉等,及躬从隆虑归,不知康已反之,与数百骑轻入城,岑彭擒之。吴汉至,见躬跪伏彭前,汉曰:“何故与鬼语。”

  遂拔剑斩之。其众悉降。躬字子张,南阳人。初其妻知光武不平之,常戒躬曰:“君与刘公积不相能,而信其虚谈,不为之备,终受制矣。”

  躬不纳,故及于难。

  诸贼或以山川土地为名,或以军容强盛为号,是时都已敛迹。河北河内,粗为平定。忽闻青犊、赤眉盛入函谷关。光武急召邓禹计议曰:“赤眉西入,长安必破。吾欲定三辅,而方事山东,奈何?”

  未知邓禹如何画策,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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