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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 齐肃宗叔承侄统 周武帝弟继兄尊(1)


  话说常山执政,诸臣纷纷劝进,演亦心动,谓王睎曰:“若内外咸有此意,赵彦深朝夕左右,何无一言?”

  晞曰:“彦深非不欲言,特不敢言耳。”

  彦深闻之,因亦劝进。时太皇太后、太后及帝皆回晋阳,演遂言于太皇太后,请主齐社。赵道德谓太皇太后曰:“相王不效周公辅成王,而欲骨肉相夺,不畏后世谓之篡耶?”

  太皇太后曰:“道德之言是也。”

  事乃止。未几,演又启云:“天下人心未定,恐奄忽变生,须早定名位,以副四海之望。”太皇太后乃从之。八月壬午,太皇太后下令,废帝殷为济南王,出居别宫;以常山王演入继大统,且戒之曰:“勿令济南有他也。”

  演遂即皇帝位于晋阳,是为孝昭皇帝。大赦,改元皇建。太皇太后还称皇太后,皇太后称文宣皇后,宫曰“昭信”。乙酉,下诏诏封功臣,礼赐耆老,延访直言,褒赏死事,追赠名德。盖帝少居台阁,明习吏事,即位尤自勤励,大革显祖之弊,中外大悦。尝谓王晞曰:“卿何自同外客,屡自远我?自今凡有所怀,随宜作牒送进。”

  因敕与杨休之、崔劼二人,每日职务罢,并入东廊,共录历代礼乐职官及田市征税。有合于古不合于今者,悉令详思,以渐条奏。曾问舍人裴泽:“外边议朕得失若何?”

  泽对曰:“陛下聪明至公,自可远侔三代,而有识之士,咸言伤细,于帝王之度,颇为未弘。”

  帝笑曰:“诚如卿言。朕初临万几,虑不周悉,故若是耳。但此事安可久行?”

  厍狄显安侍坐,帝曰:“显安我姑子,与朕为至亲,可言朕之不逮。”

  显安曰:“陛下太细,天子乃更似吏。”

  帝曰:“朕甚知之,然势非得已,俟政清敝革,将易之以宽大耳。”

  故帝临治一年,国日富而兵日强。

  一日,边臣奏报,西魏宇文护连弑二主,人情大扰。帝欲征之,谓群臣曰:“昔我献武皇帝欲灭宇文,有志未遂。今宇文篡魏以来,国家多故,弑逆时闻。朕将整率六师,平定关西,以讨乱臣之罪,以伸先帝之志。诸臣其共襄厥功。”

  于是颁谕四方,各练兵以待。西人闻之大恐。

  你道宇文护如何连弑二君?先是周闵帝即位,年十六,朝政皆决于护。

  有楚公赵贵、卫公独孤信,二人功劳勋望,群臣莫及,太祖尝倚为腹心。及护专政,威福自由,二人怏怏不服。贵谋杀护,信止之曰:“不可。此乃先王之意,又其至亲,吾等杀之不祥。”

  贵乃止。其时二人密语室中,有帝幼弟宇文盛自窗外闻之,遂以告护。护曰:“事不先发,必贻后悔。”

  乃伏壮士于殿内,贵入朝,擒而杀之。免独孤信官,以其名重,不欲显诛之,逼令自杀。仍令其子独孤善袭封卫国公。祭葬如礼,盖以上蒙天子,下安人心也。

  闵帝性刚果,本恶护之专权,及闻贵与信死,大怒曰:“晋公不遵朝命,擅杀大臣,直目中无我也,我何帝为!”

  有一朝臣姓李名植,乃阳平郡公李远之子。植自太祖时为相府司录,参掌朝政。又有司马孙恒,亦久居权要。日在帝侧,二人见护杀戮大臣,亦恐不容于护,思欲除之,乃与宫伯乙弗凤、贺拔提共谮于帝曰:“护自诛赵贵以来,威权日盛,谋臣宿将争往附之。以臣观之,将不守臣节,陛下天位难保,愿早图之。”

  帝以为然。乙弗凤又曰:“以先王之明,犹委植与恒以政,今以事付二人,何患不成!且护常自比周公,臣闻周公摄政七年,然后返政。无论护心叵测,未必能如周公,就令如约,陛下安能七年悒悒如此乎?”

  帝愈信之,遂欲杀护。数引武士于后园讲习,为执缚之势。植等又约宫伯张光洛同谋。光洛以大权在护,帝孤立于上,事必无成,乃阳许植,而阴以告护。护曰:“上何能为?废之恐骇物听,不如先离其党。”

  乃出植为梁州刺史,恒为潼州刺史。植等既出,帝思之不置,每欲召之。护泣谏曰:“天下至亲,无过兄弟。若兄弟尚相疑贰,他人谁可信者?太祖以陛下富于春秋,属臣后事。臣情兼家国,实愿竭其股肱。若陛下亲揽万几,威如四海,臣死之日,犹生之年。但恐除臣之后,奸回得志,非唯不利陛下,亦将倾覆社稷,使臣无面目见太祖于九泉。且臣既为天子之兄,位至宰相,尚复何求?愿陛下勿信谗人之言,疏弃骨肉。”

  帝乃止。乙弗凤大惧,谓帝曰:“事不速断,反受其乱。陛下不杀护,不唯臣等不免,弑逆之祸,即在目前。”

  帝又信之。于是密谋滋甚,定计于次日,召群臣入宴,因执护诛之。

  护寄腹心于光洛,朝夕伺帝,纤悉必报,闻帝有密谋,乃召柱国贺兰祥、领军尉迟纲,诉以朝廷见害之意。二人劝护废之,曰:“公欲自全,不若另立贤明。”

  护曰:“主少国疑,遽行废立,人心不服,奈何?”

  贺兰祥曰:“嗣子可辅则辅之,不可辅则废之。昔先王废魏少主亦然。机在速为,前事可师也。以公今日位望,废昏立明,谁敢不服!”

  护从其言。时尉迟纲总领禁兵,护使以兵入宫,先收其党。纲至外殿,召乙弗凤、贺拔提议事,二人不知事露,同来见纲。纲即执之,送入护第。因罢散殿前宿卫兵。时帝在宫中,尚以机事甚密,功成在即,谓左右曰:“诛护之后,某也贤,为宰相;某也才,为行台。凡属护党,尽行诛之。”

  众皆称善。及闻宿卫皆散,大惊曰:“此必有变,须防兵入。”

  忙集宫人数十,环卫左右,执兵自守。俄而,贺兰祥奉护命,入宫见帝。甲士从者二百人,皆露刃上阶。祥厉声奏曰:“陛下昵近小人,不行正道,无人君之度。贺拔提等欲杀晋公以危社稷,今已收讫。公卿大臣恐陛下不能守太祖之业,有负臣民之望,请陛下归略阳旧府。另立新主,管理万民。”

  因斥左右宫人曰:“尔等死在目前,尚何为者!”

  宫人皆惊走。帝自投于地曰:“为事不密,害至于此。”

  祥乃逼帝出宫,以车一乘,送入旧第,使兵士围守之。护既幽帝,悉召公卿会议,废帝为略阳公。迎立岐州刺史宁都公毓以承大业。众曰:“此公家事,废立由公,群臣何敢有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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