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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宇文后立节捐躯 安定公临危托后(2)


  对曰:“太师献寿酒一瓶,为陛下饮。”

  帝见之,不觉泪下,与后诀曰:“因怜元命倾覆,故勉意为之。不图今日遭祸,乃至于此。吾命已矣,汝归母家,不须念我。”

  后抱住大哭,谓使者曰:“太师既废帝为庶人,亦当使我夫妇相守以老。太师纵不念帝,何不怜我?烦卿一复我命。”

  使者道:“太师之旨,谁敢有违?但令天子饮酒之后,便迎后归耳。”

  帝遂服毒而亡。时年二十四岁。后哀哭不食,亲与左右手殓之。使者欲迎以归,不从。泪尽继之以血,且出怨言。使者复命,泰大怒,复令使者赍鸩酒至雍州,命之曰:“后倘执迷不改,即赐此酒。”

  使者至,后身衣重服,方哭泣于少帝灵前。使者致泰命,曰:“后归无恙,否则饮此。”

  后曰:“吾未亡人,视死如归久矣。意欲终百日之丧,然后就死。今见逼如此,何以生为!唯负吾母生育之恩,不见一面为恨耳。”

  言讫大哭。哭已,饮酒而死。年二十二岁。后志操坚贞,仪容明秀,少帝深敬重之,伉俪无间,不置嫔御。及帝崩,后以身殉。后人有诗美之曰:

  皎皎冰霜性,亭亭松柏姿。
  纲常谁倒置,节义独撑持。
  一死随君去,重泉痛国危。
  芳名垂信史,巾帼胜须眉。

  是时魏静帝亦死于邺,年二十八岁。你道静帝若何而死?先是齐主每出入,常以静帝自随,高后恒为之尝饮食,护视之。又娄太后尝劝齐主勿杀,使之得保天年,故齐主欲害之未果。及天保三年,太后欲归故宫,遂还晋阳。

  齐主召后宫中赴宴,遣使以药酒鸩帝。及后归,帝已崩。痛哭数日,欲自尽,左右劝止之。齐主乃令人护丧事,谥曰魏孝静皇帝。葬于邺西漳水之北。送静后至晋阳太后所居之。其后封为太原公主,下嫁杨遵彦。故人以为欢之女不及泰之女也。

  且说泰自弑少帝后,见人心不变,天位易取,大业将成,而嗣位尚虚,不可不先立定。正妃元氏生子觉,年尚十五。次妃姚氏生子毓,年最长。其妇大司马独孤信女。信居重任,为泰腹心。泰欲立觉为世子,恐信不悦,乃召诸公卿议之。众曰:“公所欲立,则竟立之,谁敢有违?”

  泰曰:“孤欲舍长立嫡,恐非大司马所乐。”

  左仆射李远曰:“臣闻立子以嫡不以长,古之道也。略阳公觉合为世子无疑,若以信为嫌,请先斩之。”

  泰笑曰:“何至于是。”

  信亦自陈曰:“立觉,信之愿也。岂可以毓为信婿而有嫌疑?”

  及退,远谢信曰:“公莫怪,临大事不得不尔。”

  信亦谢曰:“今日赖公决此大事。”

  遂立觉为世子。是年,泰巡行北边,至平凉郡,有建武将军史宁率其子侄来迎。泰见之大喜,曰:“吾欲于平凉城东校猎,卿可率子弟以从。”

  次日,猎于牵屯山。泰见众中有一小将,年尚幼而容貌出群,弓马娴熟,往来如飞,箭无虚发,召而问之,乃史宁之子史雄也。顾谓宁曰:“曾婚娶否?”

  对曰:“未也。”

  泰曰:“为汝佳儿,岂不可为吾快婿?”

  时泰有幼女云安未嫁,因配之为室。军留平凉逾月,一夜,忽有大星坠于营前,光烛四野,人马皆惊。又中军帅旗无故自折,泰甚恶之。俄而得疾,日加沉重,自知必死,因念大权不可付于他姓。兄子宇文护常掌家政,可托以后事,乃于半途驰驿召之。护至泾州见泰,泰谓之曰:“吾诸子幼弱,外寇方强,天下之事,属之于汝,宜努力以成吾志。”

  护再拜受命,遂统大军进发。十月癸亥,泰卒于云阳,时年五十,泰性好质素,不尚虚饰,能驾驭英豪,得其力用。明达政事,人莫能欺。崇儒好古,凡所设施,皆依仿旧章。先是恭帝之立,泰请去年号,称元年,复姓拓跋氏。其九十九姓改为单姓者,皆复其旧。又请如古制,天子称王,宗室诸王皆降为公。故已,虽勋业隆重,只以安定公号终身也。及泰没,护抚柩还,至长安而后发丧。奉世子嗣位,为太师柱国、大冢宰,袭封安定郡公。镇同州。自天子以迄,大小臣僚、府中将士,皆素服举哀。

  当是时,元辅新丧,举朝惶惶,中山公护虽受泰命,而名位素卑,未尝预政,不厌人望。在朝群公有共图执政之意,莫肯服从。护忧之,乃问计于大司寇于谨。谨曰:“仆早蒙先公非常之知,恩深骨肉。今日之事,必以死争之。若对众定策,公必不得谦让。”

  次日,群公会议。太傅赵贵对众曰:“丞相亡,谁主天下事?盖阴以自命也。”

  众莫发言。谨独曰:“昔帝室倾危,非安定公无复今日。今公一旦违世。嗣子虽幼,中山公其亲兄子,兼受顾托,军国之事理须归之,有何议焉?”

  辞色抗厉,听者皆为悚动。护曰:“此乃家事,护虽庸昧,何敢有辞?”

  谨素与泰等夷,护常拜之,至是谨起而言曰:“公若统理军国,谨等皆有所依。”

  遂下拜。群公迫于谨,亦下拜。

  于是众议始定。护纲纪内外,抚循文武,人心遂安。旋封世子觉为周公,为谋禅也。但未识后事若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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