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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梦游仙玉女传音 入辅政廷臣畏法(1)


  话说世子偶抱微疾,在府静养。郑夫人不醒已三四日,世子不知也。一夜世子外斋独宿,忽闻窗外叩户声,起而视之,见红光缭绕,香气氤氲,一女子穿杏黄衫,轻裾长袖,进前曰:“奉仙主命来召世子。”

  世子恍惚之中不知召者何人。女挽衣以行,全不是宫中路径。天气有似三春,奇花异卉开遍路旁。俄至一所,祥云霭霭,瑞气纷纷,经过朱门碧户,上有金字牌曰:“云龙洞府。”

  门半启,不入。登一山皆奇岩峭壁。有瀑布一条,从山顶飞下,水声潺潺。山侧有洞门紧闭,门上金书“南岳洞天”四字。女子叩门,有青衣女童开门出问。女子曰:“高世子已召到。”

  女童入报,请世子进内相见。世子走进,但见红芳满树,碧草鲜妍,阶下仙禽飞舞,一美人端坐堂上。世子升阶再拜,美人命侍女扶起。叙宾主之礼,分左右而坐。谓世子曰:“妾尘姓胡氏,号云翘夫人,主此洞天。有妹云司夫人,尘心未断,与君父有夙世姻缘。奉天曹命,降生郑氏为女,年十四,得侍王宫。吾恐其失迷本性,故召来一见。不意君父大生忧疑,欲令世子归而告之。”

  又一美人从内走出,视之,乃郑夫人也。密语世子曰:“妾居处甚乐,然不忍贻大王忧,欲归又不能自主。世子归,寄语大王,接妾回去。”

  世子曰:“仙凡相隔,若何来迎?”

  夫人曰:“清霄观中有一老道姓徐,亦此处仙官也。求他表奏天庭,妾即回矣。”

  世子领命,又告云翘夫人曰:“仙主知尘世吉凶,未识吾前程若何,乞赐指迷。”

  云翘曰:“天机难泄,君能守正而行,便不至自误终身。”

  乃以云笺一幅,写上四句赠之。其词曰:明月团团,功成水澜。时来遇玉,事去逢兰。

  其后世子娶玉仪公主,居别室,为兰京所杀,其言乃验。当时世子茫然不解。

  云翘仍命黄衫女子送回。行至中途,有一石桥跨在水面。世子见桥下金鱼游跃,凭栏而看。黄衫女曰:“此处非可久留。”

  把手一推,跌在水中,大惊而觉,乃是一梦。

  天晓起身,便问内侍道:“飞仙院郑夫人有甚事否?”

  内侍曰:“闻夫人昏迷不醒已有数日,现在大王出榜求医。”

  世子知所梦非虚,进告公主。

  公主曰:“何不报知大王?”

  世子曰:“事涉嫌疑,不敢启齿。”

  那知左右窃听者互相传说,连北府宫人亦皆晓得,故当夜内侍为王言之。王召世子来问。世子备述梦中所见,因曰:“必得清霄观中徐道,方能救得夫人还魂。未识果有其人否?”

  王命访之,观中果有一道人姓徐,来此不及一月,遂迎之入府。王见其丰神潇洒,大有仙气,深敬礼之。因求解救之术,徐道士曰:“王必虔修表章一道,结坛礼拜。待贫道行法,上达天听便了。”

  王如言而行。当夜道士拜伏坛中,王与世子皆在旁坐守。至晓不见起来,即而视之,只有衣冠在地,道士已不知去向。众皆骇异。忽报郑夫人已经醒转。王闻信急来看视,见夫人精神如旧,身已起坐,握手问故。

  夫人曰:“前夜与王宿此,见有紫衣女子手执金牌,来召奴去。奴随之往,至南岳洞府,被云翘夫人留住。奴欲归不得。唯世子身有仙骨,可到洞天,故召来寄信于王。今天庭有旨放奴,奴得再返人世。此时更觉身轻骨健,不比前日。”

  王大喜,遂同归飞仙院中。府中传为奇事。世子辞出。娄妃及众夫人皆来相贺,桐花谓郑娥曰:“夫人居飞仙院中,果不负飞仙之名。但今后切莫飞去,贻大王忧也。”

  众皆笑。由是宫中群呼娥为仙夫人,王益宠之。太平二年,秋八月,娄妃怀孕将产,梦见一龙蟠屈膝下,觉后生男。为高王第六子,名演,字延安,即后北齐孝昭皇帝也。

  且说高王因四境无事,思欲西征,祭祀凤陵。命司马李仪作檄,布告远近。文不称意。或荐行台郎孙搴,博学能文,命搴另作。天色已晚,搴于灯下援笔立就,其文甚美。王大悦,即授为丞相府主簿,专掌文笔。越数日,高王率将军厍狄干等,领兵一万,袭西魏夏州。身不火食,四日至城。缚枪为梯,夜入其城,生擒刺史斛拔弥俄突,赦而用之。留都督张琼将兵镇守。

  迁其部落五千户以归。师至半途,灵州曹泥遣使告急,报称西魏李弼、赵贵引兵来攻灵州,决水灌城,城旁皆成巨河,城不没者四版,势甚危急。高王回军救之,犹恐不及,于是星夜遣使,以书求援于至罗国。令其速发人马,绕出西军之后,乘便击之,以解灵州之围。至罗国得书,果引兵袭破西魏军,获其甲马五千,西魏兵乃退。高王兵至,围已解。曹泥迎拜马首。

  王以灵州在西魏境内,不能久守,谓泥曰:“汝毋留此坐受其困也。”

  乃拔其遗户归北,别授曹泥官爵。其婿刘丰生有雄才,王爱之,授为南洛州刺史。朝廷以王平夏州功,封其次子高洋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太原邵公,食邑三千户。洋年七岁,已授显爵。王以杨愔为太原公司马,继又迁为大行台右丞。

  盖洋尚处宫内,不能出外理政,故又使之侍高澄也。

  时澄年十七,阴有宰世之志,闻朝中诸贵用事,贿赂公行,法度不肃,请于王曰:“儿愿入邺辅政,以治臣寮之不法者。”

  王曰:“小子何知,敢主朝政。岂不闻未能操刀而割,必伤其手乎?”

  世子不悦而退。孙搴告王曰:“臣闻世子欲入邺辅政,王何以不许?京师诸贵恃王勋旧,横行无忌,以致人民嗟怨。不有以慑服而整饬之,国势日坏,恐为敌人所乘。世子天才自高,不可以年幼疑之。若使入朝,委以重权,上辅幼主,下肃百僚,大王无虑鞭长不及,群臣无不拱手听命,则内外同心,根本自固。王何舍此万全之计而不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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