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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五原路破胡斩将 安亭道延伯捐躯(2)


  明日,延伯勒兵而出,宝寅之军继后,天生悉众逆战。延伯身先士卒,陷其前锋,斩贼将数员,将士乘锐竞进,大破其兵,俘斩十余万人。天生率残兵遁逃。官军追奔至小陇,收得器械粮储不可胜计。岐、雍及陇东之地皆复。只因宝寅不能戢下,将士稽留采掠。天生得脱,复整余众,塞陇道之口,以拒官军。宝寅、延伯既破莫折念生,以为雍、岐以西不足忧,遂停军不进。

  一日,接到泾州将军卢祖迁文书。因反寇胡琛据了高平,自称高平王,聚集人马数十万,手下勇将百员,扰乱幽、夏二州,势极猖獗。今又遣大将万俟丑奴、宿勒明达领兵十万,来犯泾州。祖迁不能敌,以此求救于宝寅、延伯。二人遂引兵会祖迁于安定,甲卒十二万,铁马八千,军势大振。丑奴军于安定西北七里,时以轻骑挑战。大兵未交辄委走。延伯自恃其勇,且新立大功,以为敌人畏己,欲即击之。

  先是军中别造大盾,内为锁柱,使壮士负之而趋,谓之排城。置辎重于中,战士在外。自安定西北整众而前,以为操必胜之势。那知贼计百出,当两军相遇正欲交锋,忽有贼兵数百骑手持文书,诈称献上降簿,以求缓师。宝寅、延伯方共开视,宿勒明达引兵自东北至,万俟丑奴引兵自西南至,官军腹背受敌。

  延伯拍马奋击,奔驰逐北,径抵其营。无如贼皆轻骑,往来如飞,官军杂以步卒,战久疲乏,被贼乘间冲入排城,阵势大乱。延伯左冲右突,虽杀死贼兵无数,而士卒死伤亦近二万,于是大败。宝寅见延伯败退,军心已恐,忙即收众,退保安定。延伯自耻其败,欲与再战。宝寅劝其养锋息锐,徐观时势,以图进取。延伯以为怯,连夜缮甲治兵,招募骁勇,复自安定西进兵,去贼七里结营。明晨不告宝寅,独出袭贼,大破其垒,贼众披靡,平其数栅。既而军士乘胜采掠,离其步伍。

  贼见官兵散乱,复还击之。魏兵大败,延伯中流矢而卒。宝寅闻知往救,已无及矣。时大寇未平,复失骁将,远近忧恐。而宝寅自延伯死后,丧卒数万,贼势愈甚,深恐朝廷见责,心怀忧虑。

  时麾下有一人,姓郑名俨,河南开封府人。生得丰神清朗,仪容秀美,向在京中为太后父司徒胡国珍参军。因随国珍得入后宫,太后悦其美,曾私幸之。宫禁严密,人未之知也。及太后见幽,不得进见。宝寅西征,俨遂从军而去,亦授参军之职。在雍州已及一载。一日赦书至,知太后重复临朝,私心大喜,欲进京而苦无由。今见宝寅有忧惧之色,因告之曰:“太后复政,明公尚未进表恭贺,恐太后不悦于明公也。”

  宝寅失色道:“君言是也。军旅匆忙,未暇计此。今当表贺,但谁可往者?”

  俨曰:“明公如必无人,仆愿奉命以往。且尚有一说,明公出师以来,虽有前功,难掩后败。仆在太后前表扬明公之功,以见败非其罪,则朝廷益加宠任,可以无忧见责矣。”

  宝寅大喜曰:“得君如此,我复何忧。”

  因遂修好贺表,命俨充作贺使。郑俨别了宝寅,星夜赶行。因念太后旧情未断,日后定获重用,不胜欣喜。及至京师,将贺表呈进。太后见有郑俨之名,忙即召见。俨至金阶,朝拜毕,太后曰:“久欲召卿,未识卿在何所。今得见卿,足慰朕心。”

  俨伏地流涕曰:“臣料此生不获再见陛下,今日得睹圣容,如拨云见日,不胜庆幸之至。”

  太后曰:“朕身边正乏良辅,卿当留侍朕躬,不必西行矣。”

  俨拜谢。太后淫情久旷,今旧人见面,满怀春意,按纳不下,那顾朝廷之体,遂托以欲知贼中形势,留入后宫。是夜,俨宿宫中,与太后重叙旧情。宫中皆贺。明日升殿,即拜俨为谏议大夫、中书舍人,兼领尝食典御。昼夜留在禁中,不放出外。即休沐还家,尝遣宦者随之。俨见妻子唯言家事,不敢私交一语。自此宠冠群臣,一时奸佞之徒争先趋附。

  时有中书舍人徐纥,为人巧媚,专奉权要。初事清河王,王死又阿谀元叉。叉败,太后以清河故复召为中书。及郑俨用事,纥知俨有内宠,益倾身承接,奉迎唯谨。俨亦以纥有术智,任为谋主。共相表里,势倾内外,时人号为“徐郑俨”。不数月,官至中书令、车骑将军。纥亦升至给事黄门侍郎、中书舍人,总摄中书门下事。军国诏令,皆出其手。纥素有文学,又能终日办事,刻无休息不以为劳。或有急诏,则令数吏执笔,或行或卧,指使口授,造次俱成,不失事理。故能迎合取容,以窃一时之柄,然无经国大体。见人则诈为恭谨,而内实叵测。

  又有尚书李崇之子李神轨,神采清美,官为黄门侍郎。亦私幸于太后,宠亚郑俨。又有黄门给事袁翻,亦为太后信任。徐、郑、袁、李四人互相党援,蒙蔽朝廷。六镇残破,边将有告急表章,俨恐伤太后之心,匿奏不报。外臣有从北来者,皆嘱其隐匿败亡,不许言实。于是群臣争言贼衰,不久自平。太后日事淫乐,不以六镇为意。正是:朝中已把山河弃,阃外徒劳战伐深。

  但未识后来变故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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