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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盖苏文误入龙门阵 薛仁贵智灭东辽帅(1)


  诗曰:
  龙门阵岂凡间有,原出天神幻化工。
  灭取苏文东海定,唐王方见是真龙。

  那徐春、杜印元随起入阵,忽听阵中锣声一响,阵门就闭,乱打火炮,乱发火箭。五万番兵在后者逃其性命,在前者飞灰而死,不得近前。单说阵中徐、杜二将,追杀白旗人马,忽放炮一声,二员唐将不知去向,前路不通,后路拥塞,眼前多是鞭、剑、锏、棍,前后乱打。二将抵当不住,心内一慌,措手无躲,料想性命自然不保的了,只怕难免马踹为泥。正所谓: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中亡。周文、周武转出龙门阵,又去救应别将,我且不表。

  单讲盖苏文拍马摇刀,至阵前大叫道:“本帅来破阵也!”

  薛仁贵一手拿旗,一手提戟,出阵说道:“盖苏文,你敢亲自来入我阵么?放马过来吃我一戟!”

  望苏文直刺,苏文也把手中刀急架忙还。二人战不上六合,仁贵拖戟进阵,苏文赶进阵中。外边大炮一响,中门紧闭,满阵中鼓啸如雷,龙头前大红旗一摇,练成一十二个火炮,从头上打起,四足齐发,后尾接应,连珠炮起,打得山崩地裂,周围满阵烟火冲天,只打得五路番兵灰焦身丧,又不防备,只剩得数百残兵,还有翘脚折手逃回番营。高建庄王见阵图利害,有损无益,元帅入阵,又不知死活存亡,料难成事,见火炮不绝,恐防打来,反为不妙,随传令扯起营盘,退下去有十里之遥,方扎住营头。只留盖苏文一人一骑,在阵中追薛仁贵。不一时,锣响三声,裂出数条乱路,东穿西走,引盖苏文到了阵心,哄咙一声炮起,不见了薛仁贵,前后无路,乱兵围住,刀枪密密,戟棍层层。乱兵杀得苏文着忙,一口刀在手中,前遮后拦,左钩右掠,上下保护。那晓此阵是九天玄女娘娘所设,其中变化多端,幻术无穷。

  但见黑旗一摇,拥出一层攒箭手,照住苏文面门四下纷纷乱射。盖元帅虽有本事,刀法精通,怎禁得乱兵器加身,觉得心慌意乱,实难招架,又添攒箭手射来,却也再难躲闪,中箭共有七条,刀伤肩尖,枪中耳根,棍扫左腿,锏打后心。这番盖苏文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有力难胜,有足难逃,叫救不应,满身着伤,气喘嘘嘘,汗流脊背。心下暗想:“我此番性命休矣!”

  把钢牙坐紧,用力一送,赤铜刀量起手中,拼着性命,手起刀落,杀条血路,往西横冲直撞,逃出阵去了。薛仁贵见苏文逃走,忙传令散了龙门阵,带四员总兵,随后追杀。

  那苏文逃出阵图,望西而走。有五六里之路,忽听树林中一声号炮,冲出一支人马,内有二员勇将,挺枪纵马,大叫:“盖苏文,你往那里走?我将军们奉元帅将令在此,等候多时,还不下马受缚!”

  苏文一见,吃惊道:“我命休矣。唐将少要来赶!”

  兜回马便走。只见南首又来了一支人马,内中有姜兴霸、李庆先,伏兵齐力大叫:“不要走了盖苏文!”

  追上前。忽西首炮声响处,冲出王新鹤、王新溪,带领一支人马,纷纷卷杀过来,大叫:“不要放走了盖苏文!我奉元帅将令,来擒捉也。”

  盖苏文见三路伏兵杀到,心中慌张不过,催急马望东大败。只见有二将横腰冲出,却是周青、薛贤徒,提枪舞锏,追杀前来。只杀得盖苏文离越虎城,败去五里路之遥,但见自己营前有庄王站立,欲要下马说几句言语,又见唐兵四路追赶,薛仁贵一条戟紧赶后边,全不放松。遂泣泪叫曰:“狼主千岁,臣一点忠心报国,奈唐势大,杀得我兵犹如破竹,追赶甚急,臣生不能保狼主复兴社稷,死后或者阴魂暗助,再整江山。今日马上一别,望千岁再不要想臣见面日期了。”

  哭奏之间,冲过御营,望东落荒,拼命奔路。薛仁贵催开坐骑,紧紧追赶,喝声:“盖苏文,你恶贯满盈,难逃天数了。今日命已该绝,还不早早下马受死,却往那里走!如今决不饶你,怕汝飞上焰摹天,终须还赶上。”

  豁喇喇一路追下来。苏文只顾上前逃遁,不觉追至五十里,却望前一看,但见波浪滔天,长江滚滚,并无一条陆路,心中大悦。暗想:“如今性命保得完全的了。”

  到得海滩,把混海驹望水中一跳,四足踏在水面,摆尾摇头,一竟到水中去了。从又回头,对岸上仁贵哈哈笑道:“薛蛮子,你枉用心机,如今只怕再不能奈何我了。岂知本帅命不该绝,得这匹坐骑——龙驹宝马,今逃命去了。谅汝中原只有勇将,决无宝马,你若也下得海来,本帅把首级割与你;你若下不得海,多多得罪,劝你空回越虎城去罢,不必看着本帅。料想要取我的性命,决定不能了。”

  薛仁贵立马在海滩上,听见此言,微微冷笑道:“盖苏文,你有龙驹宝马,下得海去,笑着本帅没有龙驹宝马,下不得海么?我偏要下海来,取你之命,割你颅头,以献我主。”

  说罢,把赛风驹一纵,跳下海中,四蹄毫毛散开,立在水面上,把戟晃动,随后追赶。苏文坐下马,在水游的不快,仁贵的坐骑浮于水面,四蹄奔跑,好不速快,犹如平地一般而走。这苏文见了,大叫一声:“呵呀!此乃天数规定,合该丧于仁贵之手了!”

  遂把马扣定,开言叫道:“薛元帅,我与你往日无仇,今日无怨,只不过两国相争,各为其主,所以有这番杀戮,尽与主上出力夺江山,以兴社稷,立功报效,至此极矣。今我盖苏文自恨无能,屡屡损兵折将,料想难胜唐王,故败入海来,以将东辽世界与汝立功,也不为过。难道我一条性命,不肯放松,又下海来必竟要取本帅首级?”

  薛仁贵说道:“非本帅执意要你性命,不肯放松,只是你自己不是,不该当初打战书到中原,得罪大唐天子,大话甚多,十分不逊。天子大恨,此句牢记在心,恨之切骨,包在本帅身上,要你这颗首级,非关我事,只得要送你之命了。”

  盖苏文听了这些言语,心中懊悔无极,大叹一声:“罢了,罢了!我虽当初自夸其能,得罪了大唐天子。薛元帅,你可救得本帅一命么?”

  仁贵道:“盖苏文,你岂不知道么,古语说得好:

  阎王判定三更死,并不相留到四更。

  我若容情放你逃身,岂不自己到难逃逆旨之罪也。”

  盖苏文道:“也罢,你既不相容,且住了马,拿这头去罢。”

  便把赤铜刀望颈项内一刎,头落在水。

  仁贵把戟尖挑起,挂于腰中。但见苏文颈上呼一道风声,透起现出一条青龙,望着仁贵,把眼珠一闭,头一答,竟望西方天际腾云而去。鲜血一冒,身子落水,沉到海底。这匹坐骑游水前行,去投别主,不必去表。可怜一员东辽大将,顷刻死于非命,正是: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中亡。
  苏文一旦归天死,高建庄王霸业荒。

  薛仁贵得了盖苏文首级,满心欢喜,纵在岸上,即同诸将领兵回来,把苏文首级高挂大纛旗上,齐声喝来,打从番营前经过。有小番们抬头,早已看见元帅头颅,挂在旗竿之上,连忙如飞一般,报进御营。我且慢表。

  先讲薛仁贵回上三江越虎城中,安顿了大小三军,上银銮殿奏道:“陛下在上,臣摆龙门阵,杀伤番将番兵不计其数,把盖苏文追落东海,勒逼其头,他已自刎,现取首级在此缴旨。东辽灭去大将,自此平复矣。”

  朝廷听奏,龙颜大悦,降旨把首级号令东城,又传旨意,命薛王兄明日兴兵,一发把庄王擒来见朕。仁贵口称领旨。其夜各回,安歇一宵。到次日,仁贵欲点人马去捉庄王,有军师徐茂功急阻道:“元帅,不必兴兵。庄王即刻就来降顺我邦也。”

  仁贵依了军师之言,果不发兵,我且慢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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