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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祭须陀逢李密 战回洛取仓城(2)


  当在营中叙坐,翟让坐第一把交椅,次是李玄邃、次是单雄信、秦叔宝、王伯当、贾润甫、程知节、徐世绩、罗士信,共是九位头领。大吹大打,叙旧庆新,好不快活。正是:

  将酒入欢肠,千杯忘量窄。

  一边吃了几日酒。

  一日叔宝到李玄邃营中道:“我看翟大哥,也不过目前英雄伎俩,酒色兴浓。王伯当的志短,无心在掠地攻城。以我观之,大丈夫当做汉高祖,莫做陈胜、吴广。如今当如汉高直取关中作家,然后除定四方。我看东都逼近,却守备单弱。越王虽在此镇守,年甚幼冲。留守各官,似段达、元文都,都是庸才,闇昧无谋,不知备御。不若轻兵掩袭,夺取东都,以为根本,然后徐定四方,这也是上策,兄何不言?”

  李玄邃道:“我意如此,但翟兄未肯听信。”

  次日与翟让计议:先差一个头目裴叔方,带几个伶俐人役,前往探听。这叔方沿路打探山林险阻,关梁兵马,直到东都,在饭店歇下。一个扮作走街相面的;一个扮作篦头的;一个说方卖药;一个托盘出卖杂货。或是登城看他城郭高低薄厚,池水浅深阔狭。或是到他军营,访他军兵多少强弱,访他器械硝黄多少。一日回到寓所吃酒,酒酣,说起东都营兵。每营说有一万,自大将、偏将、把总、号头、旗牌,各人都有隐占,每月只是支粮,没人充役,去有千名。其余官宦人家讨占,临点着几个人来应名,不下一二千名。

  又有富家出钱买有顶首,每月支粮,临点雇人应名,也有二三千人。还有些自己顶首,父死子继,兄亡弟替,或是卖与人,这却是实在的。却又将官只要分例,不问他人材精勇,武艺高强,替换时任他雇倩一人,看一看罢了。况不拘他在营,任他在外做生意,名说一营有兵一万,不上三千,都又老幼不堪战阵的,不足介意。一个酣极,拍手大笑道:“只好把来做砍葱切菜罢了。”

  叔方忙叫噤声,不期主家在外听得,道:“这干人有些尴尬,四样人都在一房,生意微薄,又每日有酒食吃,却又议论兵马起来,这断是不良之人。”

  暗通知了公人,来端访他。此时叔方也怕惹事,分头起身。不料一个卖药的,早已被公人拿住。搜他药箱中,一个小册,上开某处到某处,路有多远;某关某隘,有无兵把守;某营某库,有兵马器械多少。公人见了大惊,忙拿进留守元文都府中。元文都道:“这不消说是奸细了,但不知是那一个贼人,敢如此大胆,将来亲行勘问。”

  知是翟让差人,即忙将来斩首号令。

  隋主此时在江都,写本达知江都,又据着他这册儿,查问各关隘如何纵放军士逃亡,不行把守,营兵原何隐占多人,不老实做一番事。沿途关津,兵少的添兵,缺将官的、老颓的,尽行换补。营中差官考掠,各库兵器硝黄,尽行查点、买造,筑城浚池。这一行细作,却倒作成东都添了备预。却也只是防守,也不敢出兵来征讨翟让。

  翟让这厢,却是裴叔方逃回,道:“东都虚实虽已探得,却被拿了一个细作,闻已斩首,我等急急逃回。”

  翟让道:“这等事已露了,如何是好?”

  忙请各寨计议,不若且回瓦岗。李玄邃道:“不可,我今回兵,是怕他知觉发兵攻我。不知东都知我们窥伺他,正在防守,缘何敢轻易出兵。江都路远发兵,已是月余,若回瓦岗,是引他捣我巢穴了。兵法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如今不若乘他守兵不敢出,援兵未曾来,先轻兵夺了他洛口仓,不惟绝东都之饷,我又得此资蓄赈穷济乏,饥民穷盗,不招自来,怕不百万之众,一时而聚。然后将军从归附之中,拔那有谋的为谋臣,有勇的为武将,规取两都,号令天下。岂可株守一寨,失霸王之计?”

  翟让道:“洛口去东都百里有余,纵使夺得,他必来争,恐其难守。”

  玄邃道:“报至东都,已是一日。比及兵来,已及半旬。我兵备预,早已完了,何惧之有?但今日袭取仓城,兵多行缓,则事易昭彰。兵少行速,机密不露。必须一才干勇猛弟兄任此事,统兵先行,我等大兵继进为妙。”

  这是:

  曹操灭袁,淮阴破楚。
  取威定伯,在此一举。

  言之未毕,只见叔宝道:“小弟不才,荷蒙收录,未建寸草之功,今日愿以本部成此勋业。”

  翟、李二人大喜,道:“叔宝肯行,大事定矣。”

  本日,叔宝带领程知节、罗士信为前军,李密带王伯当贾润甫为中军,翟让带单雄信、徐世绩为后军,以次而发。

  叔宝对程、罗二人道:“凡轻兵掩袭,逢城勿攻,舍远走近,避大路就小径,使人不觉才妙。如今当过阳城,切不可惊扰他百姓。然后抄方山小路,出到罗口,便是兴洛仓了。乘机掩袭,可以有功。”

  三人议定,人衔枚,马摘铃,悄悄过了阳城。将次方山,叔宝吩咐不可搅扰民家,只在林树中埋锅造饭,不令人见火烟。取路而行。到山险之处,叔宝自下马以息马力。又悄悄过了方山,正是:

  机密如鬼神,行捷如风雨。
  一战着奇功,何事悲破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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