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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染瘟疫罗焜得病 卖人头胡奎探监


  话说祁子富依了女儿之言,先奔胡奎家中来找胡奎,将罗焜的事,告诉他母亲一遍,胡太太同龙太太听见此言,叹息了一会:“可怜,偏是好人多磨难!”

  胡太太道:“我孩儿自同龙太太回家之后,亲往鸡爪山去了。未曾回来,想必还在山上。你除非亲到山上去走一遭,同众人商议商议,救他才好。”

  祁子富道:“事不宜迟,我就上鸡爪山去了。我去之后,倘若胡老爷回来,叫他想法要紧。”

  说罢,就辞了两位太太,跑进家去,吃了早饭,背了个小包袱,拿了一条拐杖。张二娘收了店面。才要出门,来了一条大汉,挂着腰刀,背着行李,走得满面风尘,进店来问道:“借问一声,镇上有个猎户名叫龙标,不知你老丈可认得他?”

  祁子富道:“龙标我却闻名,不曾会面,倒是龙太太我却认得,才还看见的,你问他怎的?”

  龙标听得此言,满面陪笑,忙忙下拜道:“那就是家母。在下就是龙标,只因出外日久,今日才回来;见锁了门,不知家母那里去了,既是老丈才会见的,敢求指引。”

  祁子富听了,好生欢喜,说道:“好了,又有了一个帮手到了。”

  忙忙放下行李道:“我引你去见便了。”

  二人出了店门,离了镇口,竟奔胡府而来。一路上告诉他前后原故,龙标也自放心。不一时来到胡府,见了两位太太,龙太太见儿子回来,好不快乐,忙忙问:“小姐的家信可曾送到?”

  龙标回言:“至走到西安,谁知柏老爷进京去了,白走了一遭,信也没有送到。”

  太太道:“幸亏柏小姐去了,若是在这里,岂不是等了一场空了?”

  龙标忙问道:“小姐往那里去了?”

  龙太太就将遇见侯登,叫秋红探听消息,主仆相会,商议逃走,到镇江投他母舅,后来侯登亲自来寻,相闹一场,多蒙胡奎相救的话,从头至尾告诉了一遍。龙标听了,大怒道:“可恨侯登如此作恶,倘若撞在我龙标手中,他也莫想活命!”

  太太说道:“公子罗焜误投柏府,如今也被他拿去了送在府里。现今在监,生死未定,怎生救得他才好。”

  龙标听了大吃一惊,问道:“怎生拿住的?”

  祁子富说道:“耳闻得侯氏同侯登假意殷勤,将酒灌醉,昏迷不醒,将绳索绑起,报与锦亭衙毛守备带领兵丁,同侯登解送府里去的。幸好我进城买豆子,才得了这个消息。我如今要往鸡爪山去,找寻胡老爷来救他,只是衙门中要个人去打听打听才好。”

  龙标道:“这个容易,衙门口我有个朋友,央他自然照应,只是你老爷上鸡爪山,速去速来才好。”

  祁子富道:“这个自然,不消吩咐。”

  当下二人商议已定,祁子富走回家背了行李,连夜上鸡爪山去了。

  不表祁子富上鸡爪山去。单言龙标,他也不回家去,就在胡府收拾收拾,带了几两银子,离了胡家镇,放开大步,进得城来,走到府口。他是个猎户的营生,官里有他的名字、钱粮差务,那些当差的都是认得他的。一个个都来同他拱拱手,说道:“久违了,今日来找那个的?”

  龙标道:“来找王二哥说话的。”

  众人道:“他在街坊上呢。”

  龙标道:“难为。”

  别了众人,来到街上,正遇见王二,一把扯住走到茶坊里对面坐下。龙标道:“闻得府里拿住了反叛罗焜送在监里,老兄该有生意了。”

  王二将眉一皱说道:“大哥不要提起这罗焜,身上连一文也没有得。况且他是个公子的性儿,一时要茶要水,乱喊乱骂,他又无亲友,这是件苦差。”

  龙标道:“王二哥,我有件心事同你商议,耳闻得罗焜在长安是条好汉,我与他有一面之交,今日闻得他如此犯事,我特来同他谈谈。一者完昔日朋友之情,二者也省了你家茶饭,三者小弟少不得厚候于你,不知你二哥意下如何?”

  那王二沉吟暗想道:“龙标他是本府的猎户,想是为朋友之情,别无他意,且落得要他些银子再讲。”

  主意已定,向龙标说:“既是贤弟面上,有何不可?”

  龙标见王二允了,心中大喜,忙向腰内拿出一锭银子,足有三两,送与王二道:“这锭银子权为二哥费用。”

  王二假意推辞了一会,方才收下。龙标又拿出一锭银子说道:“这锭银子,就烦二哥拿去买两样菜儿,求二嫂子收拾收拾。”

  那王二拿了银子。好不欢喜,就邀龙标到家坐卞,他忙忙拿了银子,提了篮子,上街去买菜,打酒整治。龙标在他家等了一刻,只见王二带了个小伙计,拿了些鸡鸭鱼肉酒菜等件送在厨下,忙叫老婆上锅,忙去了。龙标说道:“难为了嫂子,忙坏了。”

  王二道:“你我弟兄都是为朋友之事,这有何妨!”

  不一刻,俱已备办现成了。等到黄昏之后,王二叫人挑了酒菜,同龙标二人悄悄走到监门口,王二叫伙计开了门,引龙标入内。那龙标走到里面一看,只见黑洞洞的,冷风扑面,臭气冲人,那些受了刑的罪犯,你哼我喊,可怜哀声不止,好不凄惨。龙标见了,不禁叹息。那王二领了龙标,来到罗焜的号内,挂起灯笼,开了锁,只见罗焜蓬头赤脚,睡在地下,哼声不止。王二近前叫道:“罗相公不要哼,有人来看你了。”

  连叫数声,罗焜只是二目扬扬,并不开口。原来罗焜挨了打,着了气,又感了风寒,进了牢又被牢中狱气一冲,不觉染了瘟疫,病重不知人事。王二叫龙标来看,那龙标又没有与罗焜会过,平日是闻名他的本领,不过领了祁子富之命而来,见他得了病症,忙上前来看看。那罗焜浑身似火,手足如冰,十分沉重,龙标道:“却是无法可施。”

  只得将身上的衣服脱下一件,叫王二替他盖好了身子,将酒肴捧出牢来,同到王二家。二人对饮了一刻,龙标问道:“医生可得进去?”

  王二笑道:“这牢里医生那肯进去?连官府拿票子差遣,他也不肯进这号里去的!”

  龙标听了,暗暗着急。

  只得拜托王二早晚间照应照应,又拿了几两银子,帮他买床铺盖,余下的银子,买些生药丸散等件,与他调理,龙标料理已定,别了王二,说道:“凡事拜托。”

  连夜回家去了。

  不表龙标回家,单言祁子富自从别了龙标,即忙动身,离了淮安,晓行夜宿,奔山东登州府鸡爪山而来。在路行程非止一二日,那日黄昏时分,已到山下,遇见了巡山的喽罗前来擒捉他。祁子富道:“不要动手,烦你通报一声,说淮安祁子富有机密事要见胡大王的。”

  喽罗听了,就领祁子富进了寨门,即来通报:“启上大王,今有淮安祁子富有机密事求见胡大王。特来禀报。”

  胡奎听了,说道:“此人前来,必有原故。”

  裴天雄道:“唤他进来,便知分晓。”

  当下祁子富随喽兵上了聚义厅,见了诸位大王,一一行礼。胡奎问道:“你今前来,莫非家下有甚么原故?”

  祁子富见问,就讲:“罗焜到淮安投柏府认亲,被侯登用计,同毛守备解送到府里,现今在监,事在危急!我特连夜来山,拜求诸位大王救他才好!”

  胡奎听得此言,只急得暴躁如雷,忙与众人商议。赛诸葛谢元说道:“谅此小事,不须着急。裴大哥与鲁大哥镇守山寨,我等只须如此如此就是了。”

  裴天雄大喜,点起五十名喽兵与胡奎、祁子富作前队引路,过天星孙彪领五十名喽兵为第二队,赛诸葛谢元领五十名喽兵为第三队,两头蛇王坤领五十名喽兵为第四队,双尾蝎李仲领五十名喽兵为第五队,又点五十名能干的喽兵下山,四面巡风报信。

  当下五条好汉、三百喽兵装束已毕,大队人马下山奔淮安府而来。不一日已到淮安,将三百名喽兵分在四路住下。五条好汉同祁子富归家探信,正遇龙标从府里回来,同众人相见了,说:“罗焜病重如山,诸位前来,必有妙策。只是一件,目下锦亭衙毛守备同侯登相好,防察甚是严密,你们众人在此,倘若露出风声,反为不便。”

  胡奎道:“等俺今日晚上先除一害,再作道理。”

  当下六条好汉商议已定,都到龙标家中,龙标忙去治下酒席,管待众人,吃到三更以后,胡奎起身脱去长衣,带了一口短刀,向众人说道:“俺今前去结果了毛守备的性命,再来饮酒。”

  说罢,站起身来,将手一拱,跳出大门,竟奔锦亭衙去了。

  不知毛守备死活存亡,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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