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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 秦员外无辞甘认罪 金琴堂有计立明冤(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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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碧蟾素日原与家人进宝有染,今将她锁禁在后花园空房,不但不能挨饿,反倒遂了二人私欲。他二人却暗暗商量计策。碧蟾说:“员外与安人虽则住在上房,却是分寝,员外在东间,安人在西间。莫若你夤夜持刀,将员外杀死,就说安人怀恨,将员外谋害。告到当官,那时安人与员外抵了命。我掌了家园,咱们二人一生快乐不尽,强如我为妾,你是奴呢。”说的进宝心活,半夜里持刀来杀秦昌。 且说员外自那日错骂了安人,至今静中一想,原是自己莽撞。如今既将碧蟾锁禁,安人前如何不陪罪呢。到了夜静更深,自己持灯来至西间,见郑氏刚然歇下,他便进去。彩凤见员外来了,不便在跟前,只得溜出来。她却进了东间,摸了摸卧具,铺设停当,暗自想道:“姨奶奶碧蟾,她从前原与我一样是丫头。员外拣了他,收作二房,我曾拟陪一次。如今碧蟾既被员外锁禁,此缺已出,不消说了,理应是我坐补。”妄想得缺,不觉神魂迷乱,一歪身躺在员外枕上,竟自睡去。她却哪里知道进宝持刀前来,轻轻的撬门而入,黑暗之中,摸着脖项,狠命 一刀。可怜,一个即要补缺的彩凤,竟被恶奴杀死。 进宝以为得意,回到本屋之中,见一身的血迹,刚然脱下要换,只听员外那里,一叠连声叫“进宝”。进宝听了,吃惊不小,方知员外未死,一壁答应,一壁穿衣,来到上房。只因员外由西间陪罪回来,见彩凤已被杀在卧具之上,故此连连呼唤。见了进宝,便告诉他彩凤被杀一切。进宝方知把彩凤误杀了。此时安人已知,连忙起来,大家商议。郑氏道:“事已如此,莫若将彩凤之母马氏唤进告诉她,多多给她银两,将她女儿好好殡殓就是了。”秦昌并无主意,立刻叫进宝告诉马氏去。谁知进宝见了马氏就挑唆,说她女儿是秦昌因奸不遂愤怒杀死的,叫马氏连夜到仁和县报官。 金必正金大老爷因是人命重案,立刻前来相验。秦昌出其不意,只得迎接官府。就在住房廊下,设了公案。金令亲到东屋看了,问道:“这铺盖是何人的?”秦昌道:“就是小民在此居住。”金令道:“这丫头她叫什么?”秦昌道:“叫彩凤。”金令道:“她在这屋里住么?”秦昌道:“她原是服侍小民妻子,在西屋居住的。”金令道:“如此说来,你妻子住在两间了。”秦昌答应:“是。”金令便叫仵作前来相验,果系刀伤。金令吩咐将秦昌带到衙中听审,暂将彩凤盛殓。 转到衙中,先将马氏细问了一番。马氏也供出秦昌与郑氏久已分寝,东西居住,她女儿原是服侍郑氏的。金令问明,才带上秦昌来,问他为何将彩凤杀死。谁知秦昌别的事没主意,他遇这件事倒有了主意,回道:“小民将彩凤诱至屋内,因奸不遂,一时忿恨,将她杀死。”你道他如何恁般承认?他想:“我因向与妻子东西分住,如何又说出与妻子陪罪呢?一来说不出口;二来惟恐官府追问‘因何陪罪’,又叨顿出碧蟾之事。那时闹得妻妾当堂出丑,其中再连累上一个先生,这个声名传扬出去,我还有个活头么?莫若我把此事应起,还有个辗转。大约为买的丫头因奸致死,也不至抵偿。总而言之,前次不该合安人急躁,这是我没有涵容处。彼时若有涵容,慢慢访查,也不必陪罪,就没有这些事了。可见静修和尚是个高僧,怨得他说人口不利,果应其言。” 他虽如此想,不思索思索,若不陪罪,他如何还有命呢? 金令见他满口应承,反倒疑心,便问他:“凶器藏在何处?”秦昌道:“因一时忙乱,忘却掷于何地。”其词更觉含浑。金令暗想道:“看他这光景,又无凶器,其中必有缘故,须要慢慢访查。”暂且悬案寄监。 此时郑氏已派进喜暗里安置,秦昌在监不至受苦。他因家下无人,仆从难以靠托,仔细想来,惟有杜先生为人正直刚强,便暗暗写信托付杜雍,照管外边事体,一切内务全是郑氏料理。监中叫进宝四人,轮流值宿服侍。 一日,静修和尚到秦员外家取香火银两,顺便探访杜雍。刚然来到秦家庄,迎头遇见进宝。和尚见了,问道:“员外在家么?杜先生可好?”进宝正因外面事务如今是杜先生料理,比员外在家加倍严紧,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听静修和尚问先生,他便进谗言道:“师傅还提杜先生呢!原来他不是好人,因与主母调奸,被员外知觉,大闹了一场。杜先生怀恨在心,不知何时暗暗与主母定计,将丫头彩凤杀死,反告了员外因奸致命,将员外下在南牢。我此时便上县内,瞧我们员外去。”说罢,扬长去了。 和尚听了,不胜惊骇诧异,大骂杜雍不止。回转寺中,见了北侠,道:“世间竟有这样人面兽心之人,实实可恶!”北侠道:“吾师为何生嗔?” 静修和尚便将听得进宝之言,一一叙明。北侠道:“我看杜雍决不是这样人,惟恐秦员外别有隐情。”静修听了,好生不乐,道:“秦员外为人,老僧素日所知,一生原无大过,何至被囚。可恨这姓杜的竟自如此不堪,实实可恶!” 北侠道:“我师还要三思。既有今日,何必当初。难道不是吾师荐的么?” 这一句话问得个静修和尚面红过耳。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一言不发,站起来向后面去了。 北侠暗想道:“据我看来,杜雍去了不多日期,何得骤与安人调奸?此事有些荒唐。今晚倒要去探听探听。”又想:“老和尚偌大年纪,还有如此火性,可见贪嗔痴爱的关头,是难跳的出的。他大约因我拿话堵塞于他,今晚决不肯出来。我正好行事。”想罢,暗暗装束,将灯吹灭,虚掩门户,仿佛是早已安眠,再也想不到他往秦家庄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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