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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唐月君创立济南都 吕师贞议访建文帝(2)


  明日,诸官毕集公所,皆默然无语。王之臣、冯BB遽立起,以手指天,自表其心道:“军师岂以某等借此一语,希图富贵,不是实心去访故主者耶?何以缄口不奏?”吕军师道:“诸位先生又忠心亮节,田夫牧竖亦且知之,而况某乎?独是帝师令旨,只要四人,须去其一。谁应去,谁不应去,学生岂敢擅便?”王之臣道:“此最为易事。何妨将某等五人姓名一同奏请,候帝师亲点,便无异议。若要某等甘心自去一人,亦有所不能,何况军师耶?”高军师接口道:“不然。帝师明谕酌定四人,何敢以五名奏请?还是诸位先生裁酌见示,某等方可循行。”延至日哺,终未议定。次日,诸臣又集,高军师倡言,请五位拈阉,以凭天定。那向在驾下旧臣,又要各表忠诚,请大家公阉,奏帝师裁定。时刘超见吕军师踌躇,就道:“拈阉固好,但迎复銮舆,何等重大,也须于清辰对天至诚祷告,然后分阉。今已午后,岂可草草?”高咸宁就先立起来道:“小将军之言甚是。”又各散了。

  当晓,吕师贞挑灯静坐,正在凝思,忽报刘将军要禀机密。

  军师即令召进,命坐于侧。刘超道:“某往常见军师视强敌如儿戏,攻坚城若拉朽,机无不合,算无不胜。何以遣使一事,反若疑难?”军师道:“汝尚未知。圣后不欲用此五人。而五人又必欲为使。彼所持甚正,无以折之耳!”刘超道:“原来如此。”即起身辞出,连夜往见铁、景、姚三公子,并阿蛮儿与副军师,约定如此如此。

  次早毕集,高军师道:“请五位先生分,阄便可立决。”吕军师正要开言,只见刘超、阿蛮儿、铁鼎、景星、姚襄五人,抢向前来,厉声而说道:“我等父亲,皆粉躯碎骨,上报旧主。

  今在帝师驾下已久,历有微劳,安见得某等不能去寻皇帝?毕竟是诸位老先生,全身隐节者,方克为使耶?”军师知是刘超之计,恐在王之臣等五人脸上不好看相,乃假意喝道:“尔等皆年轻,毋得出此不逊之语!”董彦杲、宾鸿又进前道:“令请驾下诸旧臣,与五位先生并五位公子,各书名字,两军师为之公阉四名,更有何说?”你一句,我一句,把赵天泰等五人倒禁住了。

  忽报门外有五人,自言来请命去寻建文皇帝者,立等要见军师。众皆愕然。随令速请,赵天泰见有两个老些的,先进中门,却是故交,便趋出相迎,道:“只为我等要寻故主,会议三日,尚未决哩!”说话间,五人已到檐下。军师等延入,大家箕圈一揖,不次坐下。赵天泰先开言道:“此位是刑曹梁田玉,这位是礼曹梁良玉,当日扈从建文皇帝出宫,我辈共十有三人,后奉帝旨,止令程济、杨应能、叶希贤随驾而去。。”尚未说完,有一位少年,顿然起立而言说:“老先生且住。小子与这两位,便是随驾三人之子。小子姓程名智,字知星,父亲程济。”那一位少年就接着道:小子姓叶,名永青,是叶希贤长子。帝令父亲改为应贤。”那一位也就说:“小子姓杨,名继业,父亲杨应能。帝自名应文,用应字排行,都认为师弟,以防不测。”军师道:“然也。不但求帝,且是寻亲,莫善于此。

  当时曾御史恨不能随帝,今伊子公望,亦正英少,正合四人之数,而又以完御史公之意。”众文武齐声赞曰:“真天意也!”

  军师方向赵编修说:“帝师驾到之日,某已将五位一片忠心,密折奏闻。不见批答,而反敕令酌议,是帝师不欲烦重先生辈也。大抵登山涉水,万里间关,瘴疬风波,几历寒暑,恐非五旬之人所堪。前此李宗伯与曾侍御要去,帝师止许公望。第公望又不认识圣容,今者得此三位,虽亦未曾瞻觐天颜,然有父亲在彼,寻着父亲,即是寻着故主,忠、孝两全,又何庸议战?”

  于是赵天泰等莫不心服,皆猜帝师能知未来之事。军师立刻草奏达上。俄顷间,满释奴飞驰而至,传令云:“帝师召见。”

  军师遂同诸文武齐赴阙下。帝师早已升殿,命两军师引进赵天泰并程知星等,拜毕赐坐。帝师道:“孤家不烦老成之意,宗伯李希颜知之,亮卿等之心亦明矣。”赵天泰等称谢道:“敬遵睿裁。”帝师即命曾公望近前曰:“汝与程知星,由江西而湖北、湖南,至两粤、六诏诸处,叶永青与杨继业,由江南而浙东、浙西,至七闽诸处,四人分作两路访求。可于三日内即便起程,上天下地,必须寻着,敦请复位。慎勿空回!”四人皆顿首受命。

  军师又前奏,新到忠臣之子若干,已在午门候旨。月君随令召见。魏衮等罗拜于殿檐之下,军师逐一奏明姓字、履历。

  月君赐令平身,却见曾彪相貌奇特,狠狠然有吞牛之气,随问:“汝父起兵讨燕。尔亦在军前否?”彪应声道:“是我为前部。”

  月君又问:“尔勇无敌,何以至败?”应道:“若论小将,焉得败?只因先父营中内变,反应贼入之故。”月君道:“这算个天意。尔用何军器呢?”彪见问到武艺,心中喜极,应道:“是铁蒺藜,重有六十余斤。”月君即命取到,令女金刚试舞一回,真个影若旋风,光如流星,曾彪也呆了。月君命取女金刚铁锹来,令曾彪也舞一回。只觉重了十余斤,学不得女金刚舞来轻捷。月君又命取鲍师的铁叉来,横放在墀下,令曾彪:“汝试舞此叉。”彪疾趋向前,只手去举,竟有千斤之重。装个硬汉,只用一手,尽力举起,怎舞得动?连忙放下,道:“不过摆着看的东西,怎么教人舞起来?”月君又谕:“还有件看的东西在。”即令将曼师狼牙棒取来,唤曾彪:“这个不须舞,汝试举与孤家看。”曾彪用力双手来举,动也不动,就做个蹲虎之势,一手握定丫叉,一手托着把柄,挣命一起,刚刚离地半尺,脖子内的筋涨红得有麻绳粗细。喘吁吁放了,立起道:“凭是谁举不得!”月君命聂隐娘:“汝试将狼牙棒舞来一看。”只见隐娘走上,将三寸金莲的尖儿,就地一挑,那棒跳起来有五、六尺高,一手接住,回身便舞。但见:

  似狼牙而非狼牙,是鹿角而非鹿角。举起来,势若熊掌拔树,舞动处,状如龙爪拿空,剎那间,疾胜风轮旋转;滚滚中,不见仙娘姿态;弹指顷,烈如火焰横飞;轰轰然,疑用电母神通。正是:金箍仙棒无斤两,要重还能十万多!

  满廷文武诸臣,看得眼都花了。那些旧将士,都知是道法所使,这些新到的,莫不惊诧,心中暗想:“有此等本事,何不就杀向燕京?”倒觉解说不出。看曾彪面如土色,舌头伸了缩不进去。两位军师皆含着微笑。隐娘舞毕,又将狼牙棒向空抛起,有数丈来高,轻舒玉手接了,丢在丹墀,向月君道:“舞得不好,帝师休笑。”只见曾彪跪着,只是磕头,说:“小将颇有忠心,留着我养马执鞭也罢!”月君谕道:“汝听军师提调就是。”要知道,月君见曾彪气质太莽,自恃过当,难于驾驭,又且要借兵自将,所以用些道术,以制其心,驯其性,不是舞将来与诸臣作戏文看也。且听下回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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