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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出恶言拒聘实增奸险(2)


  水运道:“这铁中玉访知过其祖是宦家豪富,思量劫夺,假作拜访,故到他家。”

  冯按院又问道:“你为甚也在那里?”

  水运道:“这过其祖是小的女婿家,小的常去望望,故此遇见。”

  冯按院又问道:“你遇见他二人时,还是吃酒?还是说话?还是厮闹?”

  水运见按院问的兜搭,一时摸不着头路,只管延捱不说。

  冯按院因喝骂道:“这件事,本院已明知久矣,你若不实说真情,我就将你这老奴才活活夹死!”

  水运见按院喝骂,一发慌了,只得直说道:“小的见他二人时,实是吃酒。”

  冯按院又问道:“你可曾同吃?”

  水运道:“小的撞见,也就同吃。”

  冯按院又问道:“这王、李、张三人,又是怎生来的?”

  水运道:“也是无心陆续来的。”

  冯按院又问道:“他三人撞来,可曾同吃酒?”

  水运道:“也曾同吃。”

  冯按院又问道:“你五人既好好同吃酒,他要谋反,你五人必定也同谋了,为何独来告他?”

  水运道:“过其祖留铁中玉吃酒,原是好意,不料铁中玉吃到酒醉时,露出本相来,将酒掀翻,抓人乱打,打得众人跌跌倒倒,故卖嘴说出‘千军万马杀他不过’谋反的言语来,还说要将四家荡平做寨费,故四人畏惧,投首到老爷台下。若系同谋,便不敢来出首了。”

  冯按院道:“抓人厮打了,只怕还是掩饰,彼此果曾交手么?”

  水运道:“怎不交手?打碎的酒席器皿还在,老爷可以差人去查看。”

  冯按院道:“既相打,他从大名府远来,不过一人,你五家的主仆多,自然是他被伤了,怎么倒告他谋反?”

  水运道:“这铁中玉虽止一人,他动起手来,几十人也打他不过。因他有此本事,又口出大言,故过其祖等四人告他谋反。”

  冯按院又问道:“这铁中玉可曾捉获?”

  水运道:“铁中玉猛勇绝伦,捉他不住,被他逃走了。”

  冯按院叫吏书将水运口词,细细录了,因怒骂道:“据你这老奴才供称,只不过一群恶少酒后之殴,怎就妄告谋反?铁中玉虽勇,不过一人,岂有一人敢于谋反之理?就是他说千军万马,杀他不过,亦不过卖口逞勇,并非谋反之言。你说铁中玉逃走?他先已有词,告你们 朋谋陷害,怎说逃走?据二词看来,吃酒是真,相打是真。他只一人,你们五人,并奴仆一干,则你们谋陷是实;而谋反毫无可据,明明是虚。本院看过、王、张、李四人皆贵体公子,怎肯告此谎状?一定是你这老奴才与铁中玉有 仇,故两边挑起事端,又敢来做硬证见,欺瞒本院,情殊可恨!”

  说着将手去筒子里拔了六根签,丢在地下,叫拿下去打。

  众皂隶听了,吆喝一声,就将水运拉下去拖翻在地,剥去裤子,揿着头脚,只要行杖,吓得水运魂都没了。满口乱叫道:“天官老爷,看乡绅体面,饶了罢!”

  冯按院因喝道:“看哪个乡绅体面?”

  水运道:“小的就是兵部侍郎水居一的胞弟。”

  冯按院道:“你既是他胞弟,可知水侍郎还有甚人在家?”

  水运道:“家兄无子,止有小的亲侄女在家看守,甚是孤危。前蒙老爷天恩,赏了一张禁人强娶的告示张挂,近日方得安宁,举家感激不尽。”

  冯按院道:“这等是真了。你既要求本院饶你,你可实说你与铁中玉有甚 仇隙,要陷害他?”

  水运被众皂隶揿在地下,屁股朝天,正在求生不得之际,那里还敢说谎,只得实说道:“小的与铁中玉原无仇隙,只因过其祖要娶小的侄女,未曾娶成。因前番过其祖抢侄女到县堂,被铁中玉救去,故 怀恨在心。今见铁中玉又来,恐怕不怀好意,故算计去拜他,等他来回拜,留他吃酒,邀众人酒中寻闹,要打他出气。不料铁中玉是个豪杰,反被他打的不堪。气忿不过,故激挠到老爷台下,实与小的一毫无 仇。”

  按院听了,道:“这是实情了。”

  又叫吏书录了。方吩咐放起水运道:“若论这事。就该痛打你一顿板子,枷号一月,以儆刁风。今一则念你是绅宦子弟,又则看四公子体面,故饶了你。快出去劝四位公子息讼,不要生事。”

  因叫一个书吏押着水运,将原状与铁公子的呈子,并水运供称的口词,都拿出去与四位公子看,又吩咐道:“你就说此状,老爷不是不行,若行了,审出这样情由,实于四位有不便。”

  吩咐完,因喝声:“押出去!”

  水运听见,就象鬼门关放赦一般,跟著书吏,跑了出来。看见四公子,只是伸舌,道:“这条性命几乎送了。冯老爷审事,真如明镜,一毫也瞒他不得,快快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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