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才子佳人 > 合浦珠 | 上页 下页 | |
第十四回 明月珠东床中选(3) | |
|
|
珠娘看了一遍,又看一遍,不禁赞叹道:“好诗!好诗!且勿论咏物精工,人所不及,即其镂金为句,琢玉为辞,读其诗,而斯人之深情逸韵宛在眼底,正我向来寤寐不忘者。其殆钱郎之笔乎!” 又反复朗咏数过,笑谓红蕖道:“此诗蓄意悠远,非钱郎莫能作,非我莫能知也。” 红蕖道:“小姐目如犀火,自应辨识夜珠,然事系终身,亦宜慎择。何以知其必是钱爷所作?” 珠娘道:“彼云‘曾探骊龙’者,暗喻曾经会过,先有婚姻之约也。首联托喻咏珠,颈联表扬珠之光洁,虽有不即不离之妙,其实暗藏深意。末云‘石家空秘绿’者,昔日季伦有妾,名唤绿珠,今我亦名梦珠,故以照秉比我,而言石家之绿珠,不如照秉之珍奇也。自非敏手慧心,安能措泳?那一首则不然,前六句,无非借引故宝,后二句以珠自况,而欲取鉴于我,因知为程生所作耳。” 红蕖笑道:“小姐这样聪明,真是扫眉才子。” 珠娘看毕,便提起兔毫,细细圈点,藏在箧中,又把那一首选不中的,也向诗尾批了数句,着红蕖传出。范公接来,送与梅川,展开一看,乃是必贤所作。笺后批云: 中联工整,结语冗雄,惟上清照乘,足以方斯雅制。惜乎起语卑弱,金石之声微乖耳。 梅川看罢,奖叹道:“批语极切,若以令爱为试官,士无不公之叹矣。” 又笑谓钱生道:“如今的金花彩段谢媒仪,稳要送与老夫了。” 钱生意气扬扬,喜动眉宇,惟程必贤勃然变色,垂首丧气。宋瑄、信之俱觉无颜,便欲起身作别,范公一把留住,笑向梅川道:“若年兄肯为小女作伐,小弟也要与令爱做媒。程生贤契青年美才,诚可谓风流佳胥也,不识年兄肯以东床留彼袒腹?” 梅川欣然首肯。原来必贤的才貌,虽亚于生,然亦百尺无枝,亭亭独上,故梅川甚觉中意,一口许诺。范公大喜道:“既承梅翁厚情,弟即当写书,报达逸庵,暂屈宋兄留在敝舍,以看程君作入幕宾也。” 鸣皋道:“今日不期而会,小侄终牵珠绿,程兄亦谐凤偶,一双两好,奇情、奇事,千秋之下,又成一段佳话矣。” 因起身密语钱生道:“前日吾侄载来此妇,终日悲啼。他云住在维扬,又与程生同姓,试以语之,或者是他族中,使渠夫妇完合,也是一桩美事。” 钱生恍然醒起,乃问信之道:“吾兄还是久住扬州,或是临安迁至?” 信之道:“晚弟向居武林,依附家叔仅三载耳。” 钱生又问道:“尊阃可是林氏,今无恙否?” 信之惨然悲叹道:“拙妻果然姓林,向日搬徙至扬,行次镇江夜泊,忽为绿林所劫,至今杳无消耗。” 钱生笑道:“只在小弟身上,包兄珠还合浦,剑返延津。” 信之愕然惊问,钱生道:“前日小弟进京,泊舟村岸,夜半,忽闻哭声隐隐,其声低而甚哀,渐近江边,将欲赴水。弟疑是人家婢妾,忙令舟子起身救住。细问其故,答道:‘妾身林氏,夫主姓程,因自杭州迁至维扬,其夜遇盗,妾为贼首所虏,无计可脱。今夕贼与同伙饮醉而归,合家睡熟,妾方能逾窗逃出,欲寻一死。幸值君子垂救,倘肯送至广陵,生死不敢忘德。’又道:‘此地五六家,俱是余党,尊舟为何独泊于此?’弟闻而肃然惶惧,候至寺钟初动,忙促开船,进京之后,留在家叔舍下。正欲择暇送归,不期遇兄,适闻所言,其事吻合,故知为尊阃无疑矣。” 信之又惊又喜,慌忙揖谢,范公大笑道:“梅翁得招快婿,老夫幸结丝萝,谁料信之兄,又得去珠复还,转觉奇了。” 梅川等亦无不称异,信之想起戚氏梦中所言,愈加感叹。原来钱生一见信之,问了姓表便觉惊疑,因以小姐在心,正怀得失之念,故未暇及此。以后倒是鸣皋提醒,然后问及,谁想果是信之之妻。也是事诚凑巧。 当日梅川先别,随后信之便与鸣皋同去。公退至内房,忙令小姐代作书稿,以达逸庵。小姐文不加点,信笔写就。书曰: 向弟之得归也,惟幸滨死余魂,重依日月,宁复知零丁弱息,亦寄命于豺狼。仰籍庆云之庇,得逢令侄救免,反承台召赐饫溪鲭,固已饱德饮醇之至矣。又辱兄翁,高谊谒如,不鄙葑菲,而以朱陈相约,忻荷之深,信加衔感。及弟抵舍,询知贱内在苏。敝年侄九畹,南宫战胜而还,先以明珠付聘。故佳郎君玉趾方临,而九畹亦自苏继至,使弟进退维谷,罔知所以。不虞令侄舍陷入萑苻,亦因九畹泊舟之便,救至敝邑。非令侄则小女不能瓦全,非九畹则令侄舍不能壁合。彼此相胥,正天意所以全姻偶也。顾弟不能无歉者,深以有负厚爱。幸值敞同年梅翁淑媛,幽闲窈窕,过于关雎,方足以副门下寤寐反侧之求。特遣进鱼旆达。倘获兄翁赐允,则小女得以苟且字姻,而异日百两盈之,凤台谐偶。聊托柯斧微爱,少偿孟浪爽约之罪于万一。统祈台命,监毫主臣。 览书笑道:“写得委曲详恳,不容增减一字矣。” 便即写封,正欲道人送去,只见信之同了林氏,笑容可掬,特来谢生,又与宋瑄、必贤作别先回。范公嘱道:“归见令叔,烦为老夫婉转致意。” 信之欣然,惟惟而别。生亦辞公回见鸣皋,置办行聘之物。 | |
|
|
虚阁网(Xuges.com) |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