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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梁家母误植隔墙花 赖氏子权冒连枝秀(3)


  梁生道:“共禀车书,何云冒籍?兄竟放心去考,倘有人说长道短,都在小弟身上。”

  薛尚文大喜,随即也去报了名,候期考试。看官,听说从来冒籍之禁最严,然昔人曾有一篇文字,极辨冒籍之不必禁,却也说得甚是有理。其文曰:

  既同车书,宁分畛域,夫何考试独禁冒籍?如以籍限,谓冒宜斥,则宣尼鲁产,易为之荆、齐而适宋、陈;孟子邹人,曷为游大梁而入即墨?楚材易以为晋用,李斯易以谏逐客?苏秦易以取六国之印,马援曷以遨二帝之侧?百里生于虞,曷以相秦穆之邦;乐毅举于赵,曷以尽燕昭之策?若云南人归南,北人归北,宜从秦桧之言;将毋“莫非王土”,“莫非王臣”,难解咸丘之惑。愿得恩纶之下颁,特举此禁而开释。

  薛赖二人等到试期,一同进考。柳公坐在堂上,亲自点名给卷。点至梁梓材名字,把赖本初仔细看了一看,便问道:“本州岛学士梁栋材可是你弟兄么?”

  赖本初忙跪应道:“正是梓材之弟。”

  柳公道:“我一向不闻他有兄,你可是他嫡兄么?”

  赖本初便扯谎道:“梓材正是他嫡兄,向因游学在外,故未及与弟子同叩台端。”

  柳公听说,遂将朱笔在他卷面上点了一点,记着了。正是:

  说人冒籍,自却冒姓;既将姓冒,又将名混。只求龙目垂青,权把雁行厮认。

  赖本初考毕回来,对梁生道:“今早柳公点名时,问及贤弟,我已说是嫡弟了,乞贤弟权认我做嫡兄,写个揭帖去荐一荐,方使我言不虚。”

  梁生欣然道:“我将薛、赖二兄都荐去便了。”

  赖本初见说二人同荐便不言语。

  次日,梁生取过揭帖来开写道:

  治下本州岛沐恩门生梁栋材禀为恳恩作养事,
  计开儒童二兄:
  薛尚文,系表兄。
  梁梓材,系嫡兄。

  薛尚文见了,拱手称谢。赖本初心里却好生不然,想道:“怎到把小薛开在前面?”

  沉吟了半晌, 便问道:“这揭帖还是贤弟面致柳公,还是遣人去投?”

  梁生道:“父亲病势虽稍缓,尚未能起床,小弟不敢暂离左右,只遣梁忠去投了罢。”

  随即唤梁忠来,把揭帖封好付与,教速去投递。吩咐毕,自进里面侍奉汤药去了。梁忠看着赖本初道:“衙门投揭有常例, 使用约费两万,却怎么处?”

  薛尚文便道:“此小费我当任之。”

  即取银一两付与梁忠收了。梁忠恰待出门,赖本初道:“衙门里有个书吏,是我旧相识,我今同你到州前去寻他。若寻着了,央他把揭帖投递,一发熟便。”

  梁忠道:“如此甚好。”

  便随着赖本初同到州衙前来。

  赖本初假意寻了一会,说道:“怎不见他,想必有公务在衙里承值,少不得就出来,须索等他一等。”

  因对梁忠道:“你不必在此久等了,老相公卧病在床,恐有使令,你可先归。这揭帖我自寻着那相识的书吏,央他投了罢。”

  梁忠见说,便把书与银都交付赖本初,先自回家去了。赖本初哄得梁忠,转身径到州前一个纸铺里,另换个揭帖,把薛尚文名字除去,单开一个梁梓材名字,去向衙门投下。正是:

  如鬼如蜮,奸谋叵测。
  任贤之人,到被空出。

  看官,听说唐时制度,没有学臣,凡秀才科举,都是郡守举报,儒童入泮亦是郡守考选。柳公久任襄州,已曾将梁生举报两次科举,只因梁孝廉以其年幼,不肯教他去。梁生又道父亲年老,不忍远离,为此,两次都不曾进京应试。柳公见他不以功名易其孝思,愈加敬重。如今他开荐的儒童,那有不听之理?况前日点名给卷时,已曾留心梁梓材名字,今又见了揭帖,便把他高高的取了。报喜的报到梁家,赖本初十分欢喜。薛尚文竟落孙山之外,甚是扫兴。梁孝廉只道两甥同列荐犊,却一取一不取,还信是毕竟赖家外甥的文字好。

  次日,梁生免不得率领赖本初去回谢柳公。只见州衙前已悬挂白牌一面,上写道:

  正堂柳示谕营门员役:凡一应谢考新生,止收名揭,俱免参谒。

  梁生见了,遂将梁梓材名揭与自己的谢揭都递与门官。门官见了梁生,便道:“今早老爷吩咐,若梁相公来,要面见的。”

  梁生听说,便教赖本初先回门官,一面入内通报。柳公传命,请入后堂相见。梁生见了柳公,先谢了他,然后从容言及表兄薛尚文曾求提拔,未蒙收录。柳公惊讶道:“前日贤契揭上止开得令兄,那姓薛的从未见教。”

  梁生心中疑惑,惟惟而别。出了州衙门,便唤梁忠问道:“前日荐揭可是你亲来投递的?”

  梁忠道:“前日赖官人同老奴来要寻什么相知的书吏,托他去投,因一时寻不见,打发老奴先回,他自己去投递的。”

  梁生闻言,已猜是赖本初偷换了原揭,便教梁忠:“你去问那衙里柬房书吏,说我前日荐揭上开写的儒童是一名,是两名,问明白了,快来回报。”

  梁忠领命去了。

  梁生回到家中,把柳公所言询问赖本初。赖本初支吾道:“贵人善忘,想必柳公失记了。”

  薛尚文便道:“吾闻柳公极是精明,如何会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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