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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榻悬香积谁怜迁客是仙才 诗和齐纨不惜改装寻吉士(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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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生念了又念。人趋道:“梅相公为何迂阔,如此钟情爱慕,何不也和一道,写在上面,做个楚汉争锋何如。” 云生道:“只怕做出来时,珠玉在前,自惭形秽耳。也罢,既是秋兄这等说,只得要效颦了。” 即援笔写出一首在那一面。人趋吟哦一遍,不免赞好几声。云生别了人趋回庵,早见一个人坐在那里等候。见了云生忙问道:“尊相何处留连,小子等得好不耐烦。粗扇数柄,乞求大笔。” 云生便问他来历,姓名。那人道:“小子水有源,江西吉水县人。因有贱业到此,闻得相公大才,求做几首好诗,写在扇上。小子有个侄儿,名唤伊人,年未及冠,才调惊人,江西一省颇颇著名。他也自负才高,未免轻世傲物,常说不但江西无才,便道天下怕没有个对手。如有与他并驱中原,不惜输心服气。因此叫小子在外,搜罗当今的有名诗画。前日不惜重价买些与他,谁想他眼也不入,倒埋怨我枉费几钞,买了糊窗覆瓮的东西。今见相公青年多技,远近著名,必然可与相敌,望乞写几首绝妙诗词,待小子带回,折服舍侄的傲气,使我心也快活一场。” 云生暗想道:“此人既口出大言,必有抱负,我便用心做几首,有何不可?” 便一口应承,约定日期来取。 再说那一郎拿了扇子回去,一径走到小姐那里来。小姐便问道:“一郎,今日可有人看见扇子么?” 一郎接口便回道:“有一个梅相公看了扇子,只管拍那桌子,叫道好。他后面也写了些字,小姐你看看可好么?” 小姐接来一看,只见铁画银钩,烟飞云涌。上面写道: 卧绿穿红似醉迷,娇声东啭复流西。 可知衣锦心应锦,绣口今朝让尔啼。 小姐念完,私心惊骇道:“何物书生,有此风情雅致。看他诗中之意,明明称赏,而又自屈,但不知何等品第,是那里人氏。” 忙问道:“他是何等样人,与你先生相知?” 一郎道:“他是远处人,不知恁么缘故,搬在栖云庵开书画店哩。” 小姐又问道:“你看见,还是后生,还是老人家呢?” 一郎道:“他是一个后生相公,与小姐面儿一般样标致的哩。” 说罢,来讨扇子。小姐道:“他写得不好,换一把与你罢。” 一郎便笑嘻嘻接了去。小姐仔细看那诗,想道:“我看此诗丰神淡远,态度横生,定非俗士,为何堕入尘俗中?或是遁迹埋名的人也不可知。” 将诗只管沉吟,遂起怜才之念,便要思量计策,去见他一面。不觉时逢七夕,文总戎被虎丘寺僧请去。小姐便叫何妪进来,说道:“我今日要去望一位朋友,要你装个家人作伴,千万不要相辞。” 乳娘笑道:“小姐痴话了,深闺绣阁,又不是男子,有什么朋友。” 连红萼也掩口笑起来。小姐即便把扇上和诗之事,说与他道:“我自从看了诗后,怜才之念忽忽于心,闻这人是个少年秀士,我一向要会他一面,幸得今日老爷不在。不免将衣服头巾穿戴起来,扮作秀才模样;你便穿戴了何老官衣帽,权为老仆,同去望他。倘是壅俗之士,一拱而别;如果是真正才子,我便与他订为兄弟,日后就有托了。你也快去妆扮起来,包你没有破绽。” 何妪笑了又笑,道:“小姐当真要去,我也难以阻挡。” 没奈何,只得把老奴衣帽穿戴好了。小姐早已打扮得齐齐整整,问红萼道:“你看我两个像也不像?” 红萼道:“乳娘杂在管家中倒也不差,只是小姐杂于这些歪秀才中,却是千中选一。” 三个说说笑笑,小姐对乳娘道:“你只称我做石相公罢!” 写了名帖,两个悄悄的从后门而出。一路走去,早到了栖云庵。何妪早把名帖递进,松风接来与云生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眷弟石霞文拜 云生忙忙整衣,接了进去。见毕,云生看那若霞,如出水芙蓉,亭亭独立。若霞看那云生,似临风玉树,矫矫出群。倾刻之间已知必定多才了。先是若霞问道:“久慕梅兄大名,未获识荆,今瞻芝宇,大慰饥渴。敢问台号?” 云生道:“小弟袜线短袜,敢劳仁兄枉驾,贱字再福。请教石兄大号。” 若霞道:“贱字霞文。” 说罢,松风献上茶来。茶罢,若霞道:“小弟今日一来拜候,二来因敝友葭文若,有粗扇两柄,要烦大笔,又道是今日七夕佳期,闻梅兄诗词双妙,敢斗胆请教大方。” 云生道:“不才鄙句,但恐遗笑台兄。奈何。” 即命松风磨起墨来,那边何妪早已把扇放在案上。云生不假思索,一挥而就,双手递过,道:“草草塞责,还希郢政。” 若霞见其敏捷,先已惊奇。再仔细看时,恰是那《鹊桥仙》调二首,念道: 梧桐一叶,凉风微发,为探鹊桥消息。经年才得一相逢,不做美数声促织。 隔河咫尺,迢遥千里,一日三秋思忆,明朝依旧各西东,怕添上眉头秋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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