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京办(60)_吴茂盛

六〇

　　这样的山水景色，令人沉醉！难怪刘倚锋把它起名温柔梦乡水云间了，徐苑想。

　　投其所好，不仅需要心领神会，更重要的是所安排的一切必须顺理成章。刘倚锋把晚宴安排在公司自己的酒店，几道上等的海鲜和特色菜以及一瓶路易十三，却只有他们两人推心置腹地说笑，不紧不慢地斟饮。大约海喝神聊了半个小时的光景，正版主题节目已告一段落，余下的便是娱乐时间。只见刘倚锋轻轻拍了一下手掌，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姐推门而入，一个是刘倚锋新聘的秘书小翠，徐苑早就认识，另一个叫小菲的女孩是营销公司的售楼小姐。她们一来，一会儿唱歌助兴，一会儿跳舞取乐，把气氛渲染得糜烂而迷醉。尤其是她们时不时向刘倚锋投怀送抱，使徐苑心里滋生一种痒痒的怪怪的感觉。然而，刘倚锋却见怪不怪，故意严肃但嗔怪地训斥她们：“放规矩点，你们知道我请的是谁吗？管几百万人的市长呢！”她们嫣然一笑：“市长也是人呀，也有七情六欲吧？就不能与民同乐？”

　　一瓶酒喝完后，徐苑已经昏昏沉沉，不知道什么时候，小翠和小菲挥手拜拜后已飘然离去了。

　　随后，刘倚锋陪徐苑参观办公室。

　　天成集团办公楼实际上就是一幢独立的大型别墅。欧式的设计、经典的装修和高档的设施显示着公司强大的实力。刘倚锋的总裁办公室更是与众不同，两百多平方米的房子铺一层雅典灰纯羊毛地毯，一张十米长的老板桌摆放在房间中央，像一座孤零零的岛屿，显得特别空旷。靠背椅的后面，是全部由书柜组合而成的一面书墙。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抬头可见其他墙上挂满的名家书画。

　　“刘总不同凡响啊，这样的气派不知道白宫高级官员的办公室能否匹敌哪？”徐苑惊叹说。

　　“千万莫取笑，徐市长。不过，自己是搞房地产的，办公室大一点也正常嘛。”刘倚锋摆摆手说。

　　刘倚锋故意把话题引到房地产上面来，就是为了谈谈香州南城二期项目，想得到徐苑更大的支持。有些公司因办理包括立项、审批、土地征购、动迁等各种繁杂的手续和拿到政府各有关部门的批件而耽误金子般的时间，影响了开工日期和整个项目的实施，导致投资失败。刘倚锋当然不会担心上述问题的发生，对他而言，他要争取的是政府能够给予的其他方面的最大利益，比如契税减免、土地补偿等等。

　　接下来，两人的谈话很投机很亲热，妙趣横生。

　　半个小时后，徐苑因不胜酒力而示意刘倚锋派车送他回去。刘倚锋笑了笑说：“这么晚了，还回去什么呀？睡办公室吧。”

　　徐苑很惊讶：“办公室？就睡这里？”

　　刘倚锋笑道：“徐市长放心，我早已安排好了，为这事我准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徐苑也笑了：“刘总拿我开心？”

　　刘倚锋走到老板桌旁，伸手按了一下座位一侧的按钮，背后的书柜徐徐开启一扇暗门。“就睡那里面吧！放心吧，我明天早上再来接你。”刘倚锋说完，打着拱手走了。

　　谁能想到一面书墙原来藏有机关？

　　突然，暗门那边传来如泣如诉、委婉动听的古筝声，细听是明末清初秦淮才女柳如是的名诗，后经江湖艺人传唱的所谱之曲：

　　自惭蒲柳愧高门，湖海飘零等此身。
　　此去烟波千万里，哪堪长夜伴孤灯。
　　君有宏才堪济世，鹏程十万待扶摇。
　　元元只待春时雨，泽被苍生我亦豪。

　　这首诗是柳如是和情人陈子龙分手时，面对疼痛的感情裂痕而写的悲叹之作。谁在这里弹奏？徐苑循声寻去，而身后的暗门却自动关上了。

　　里边的别有洞天令人叹为观止，绝对不亚于五星级宾馆的总统套房：豪华的客厅、舒适的卧室、浪漫的浴池……应有尽有，简直是“世外桃源”。

　　徐苑惊呆了——原来弹奏此曲的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女！她穿着一袭长裙端坐着，像雨中的湖泊里的荷花。湖面涟漪阵阵，荷叶田田，唯有她正含苞欲放，娇艳无比。实在太美了！她的美丽使翡翠钻石都黯然失色，只有璀璨晶莹的珍珠方可与之媲美。

　　此时，刘倚锋发来短信：这个夜晚世界都是您的！

　　徐苑懒得回复。

　　过了一会儿，刘倚锋又发来短信——出身：大学。职别：正处。

　　“老板，你来了。”女孩见徐苑长久地注视她，笑着说。她的笑有一种霜雪的冷美。

　　徐苑突然置身于如梦似幻的境地，很不自然地呆立着，手足无措。

　　“老板，你喜欢什么曲子？我给你弹。”女孩玉唇轻启，“坐呀，还站着干吗？”

　　徐苑稍稍放宽心思，静安下来。

　　徐苑后来才知道女孩名叫方芳，来自江南小镇。尽管家境贫寒，但从小秀外慧中，聪明伶俐，高考时以高出录取分数线三十多分的优秀成绩考入首都大学，今年大学毕业时又顺利考入美国某商学院。然而，无奈家徒四壁，筹集不了昂贵的学费，只好出此下策，良宵一夜换回五千美金和一万元人民币。

　　徐苑了解到女孩的境遇后，才明白她为何弹奏柳如是的曲子了。情人分手，远赴他乡，而今夜还要与自己完全陌生的男人同床共枕……能不凄苦吗？

　　在徐苑走神的一刹那，女孩已走进浴室，里面顿时响起了哗哗的淋水声。

　　穿着长裙都那么美艳，如果赤身裸体就不知有多迷人了。徐苑坐在沙发上这样想着时，已浑身燥热，一股激流在胸膛迅速奔腾起来。

　　女孩洗完澡出来，果然一丝不挂，简直是一件美轮美奂的艺术精品。她不说话，径直走到席梦思床边，一声不响地躺在上面，四仰八叉地躺着，面无表情。

　　此时，倒让徐苑心虚了，一下子变得非常冷静和理智。沉思片刻后，他说：“我不能乘人之危。”

　　女孩听后，身子向右一侧，双手交叉捂着胸脯，啜泣着。徐苑走到床边，轻轻地拍了她一下背，安慰说：“怎么哭了？”

　　女孩叹口气说：“我明天就要去美国，机票都买好了，如果拿不到钱，去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徐苑说：“别哭。”他的手还抚摸在女孩的背上，一股电流火辣辣遍布全身。

　　女孩一下子翻过身来，抱着他的头，把还挂着泪珠的嘴唇迎上来。突然而至的一切让徐苑心跳加快、呼吸急促、热血沸腾。徐苑来不及细想，一把将女孩偎到怀里，他感到内心分明有一股越来越强烈的火苗在翻滚、在灼烧。这火苗倏然蔓延到他的手指上，手臂上，甚至心尖上。他也来不及怜香惜玉，重重地压下去，女孩“哎哟”的天崩地裂一声之后，手指指甲掐入了他的后背，抓出了几道伤痕。就那一声因疼痛而发出的尖叫声，她宣告了自己处女时代的结束。

　　清晨起来，徐苑望着空空荡荡的房间，似乎感觉昨夜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但是，洁白的床单上一团殷红的血迹，又是怎么回事呢？

　　想着如梦似幻的昨天晚上，徐苑并没有像刘倚锋所说的征服女人如同征服世界一样的快感，他的心里徒然觉得杂草丛生，非常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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