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公信(11)_刘峰

一一

　　“呵呵，托你们的福。我是想告诉你……”司机师傅摇下车窗，伸出手指了指彩票管理中心大门对面的一家酒店说，“我看见你那个同事了，刚刚进了那家酒店。”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段飞看到一家名叫凯悦丰的大酒店，距离不远，能看到空荡荡的大堂，以及服务台后面的服务员。

　　“人呢？”段飞禁不住问。

　　司机扭过头看了看说：“可能上楼了吧。”

　　正在这时，人潮水般地开始往彩票管理中心大门口涌。段飞冲司机师傅挥了挥手，转身和邝西丁一起随着人流往里挤。

　　几名保安费力维持着秩序，一个30多岁高高胖胖的男人大声地喊道：“大家不要挤，请不要拥挤！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感谢你们对这件事情的关注，出于对领奖者人身安全的考虑，不得已才让大家在外边等了这么久，我代表省彩票管理中心向你们致歉。啊，大家依次到我这里登记一下你们的姓名、单位、出入证和记者证，然后去一楼的会议室里等待。如果获奖者今天没来领奖，明天大家再来的时候就不用再登记了，届时只需凭出入证就可以了。今天是第一天，程序比较复杂，请大家多多谅解。”

　　“这位就是我们省彩票管理中心宣传科的科长陆海涛。”段飞悄声向邝西丁介绍。

　　“他认识你吗？”

　　“应该不认识，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他，所以认得。”

　　彩票管理中心的电动门缓缓地打开了一道口，两名保安各站两旁。他们身后是两张长桌子，两组人员开始登记采访人员的资料。邝西丁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攥在手里，头也不回，碰了碰后面的段飞。

　　段飞迅速地接过，藏在衣袖里，偷偷地打开一看，是记者证，名字是《京北都市报》另外一名记者的，和出入证上面的名字一样。段飞判断邝西丁应该是和另外一个同事一起来的，而自己现在占用了他那个同事的名额。段飞看了看记者证上面的照片，和自己长得一点也不像，不由得把帽子又往下拉了拉。12月的江东市呵气成冰，很多人都穿着厚厚的衣服，戴着毛茸茸的帽子。段飞虽然个子高，但是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登记处，没人注意他。

　　轮到邝西丁和段飞了。

　　“搞得像探监似的。”走在前面的邝西丁把出入证和记者证交给负责登记的人员后，冲站在一旁的陆海涛说，“你是搞宣传的陆海涛科长吧？回去我得表扬表扬你。”

　　陆海涛显然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能喊出自己的名字，很是诧异，翻了翻邝西丁的记者证，脸上立刻就笑开了花，“哎哟，北京来的大记者啊，久仰久仰。”连忙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请邝老师多指教。”

　　邝西丁“嗯”了一声，接过名片和自己的证件，回头冲段飞说：“来，我拎着相机，你也配合一下他们的工作，登记一下。”

　　段飞作势把相机交给邝西丁。

　　“不必了，不必了，我们这也是走一下形式。”陆海涛连忙低声说，却没有放行的意思。

　　“那怎么成。”段飞掏出出入证和记者证，递向陆海涛。陆海涛笑了笑，伸过手来。

　　邝西丁见状连忙掏出名片赶在陆海涛接段飞的证件之前递了过去。

　　“谢谢邝老师，您的名片我收下了，你们是大报、名报，非常感谢你们不远千里过来支持我们的工作，以后还请你们多关注我们省的彩票事业。你们先去会议室喝茶，若中奖人同意，我会尽量给你们争取一个专访。”

　　江东省彩票管理中心位于江东市西郊，环境相当不错，八层楼的办公大楼里面装修得像个五星级的大酒店。“真是不错，在这里办公是一种享受。”邝西丁感叹道。

　　“嗯。”段飞笑了笑。

　　邝西丁指了指假山上面的一幅字说：“那是书法家张大海先生的墨宝，《京北都市报》的报头就是托人请他写的，一个字10万，还是十年前的行价。这个楼是什么时间建的？”

　　段飞绕到假山后面，看到假山下面有一行字：二零零三年八月十一日恒业地产集团。段飞知道大江报业大厦也是恒业地产承建的，不由得佩服起这家起步于2001年的房地产商，短短几年内就做成了江东省房地产业的龙头。在佩服的同时，段飞心里也有一丝丝的酸楚，因为他想起了单琳，即将成为单琳老公的李瑞乾就是恒业地产的总经理，年纪轻轻就做到了集团公司的总经理，而自己现在却是个无业人员，不怪单琳会选择李瑞乾。

　　会议室在二楼的东部，很多记者上去后又很快下来了，站在一楼大厅里，因为领奖人若要领奖必须得穿过大厅。记者们都在讨论这次的兑奖过程，他们都从不同渠道获知了此次江东省彩票管理中心专门开设了绿色通道。段飞怕遇见熟人，躲在一个大柱子后面听那些记者谈论着绿色通道。有的记者打开笔记本，准备着稿件的采写提纲。段飞和大多数记者一样，不时地望望彩票中心大门，等待着领奖人的出现。

　　到中午11点半，彩票管理中心的电动门关上了。陆海涛迈着八字步朝这边走来。“各位记者，各位老师，请大家到二楼的会议室里等待，中奖人没说是今天要过来领奖，他已经电话申报了，28天内都有可能来领奖。况且，说句玩笑话，领奖人也怕暴露身份，他一看这么多人，也不敢现身了。所以大家一直在大厅等也不是办法，先去楼上的会议室吧，那里有茶，有暖气。若领奖人来了，我们也要征得他的同意才能让大家采访是不是？走吧，都请上楼吧。”

　　大家都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位发言人的话。陆海涛又声情并茂地劝说了一次，才有人陆陆续续地上了楼。段飞躲在柱子后面，没发现司机师傅描述的那位记者同事。江东市共有七家做新闻的报社，除了大江报业集团下面的五家，还有一个《江东晚报》和一个《江东商报》，段飞心想，大江报业集团没派记者来，另外两家也没看见熟人，估计是出了上次的事情后，大江报业集团内部下达了命令，另外两家可能也会像《大江报》一样在办公室里等着彩票管理中心传去的一纸新闻稿。江东的媒体一向是谨慎的媒体，从前也就《大江报》敢折腾几下，如今于总编离开了，江东市的媒体以后怕是会集体沉默了。段飞这时看到了两名省电视台的记者，特别留意了一下，他们的胸前都挂了一张采访证，段飞想，一般没有拿到记者证的实习生或者见习记者才会挂这个，看了看他们，果然年轻，也不认识，段飞这才放心地上了二楼。

　　陆海涛守在会议室门口，看见邝西丁和段飞，远远地便迎了出来，将他们让了进去。工作人员给每一位记者倒了一杯茶，大家此刻虽然都上了二楼，仍不时地扭头望向窗外，大门关闭着，只有几名保安在那里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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