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公信(2)_刘峰

二

　　只好又重新拨打第二个电话，依然是“嘟嘟嘟”的占线声。段飞看了看电脑右下角，已经是凌晨1∶45了，离交稿还剩下一个多小时，唯一的希望就是这第二个电话了，继续拨打，依然占线。会不会电话坏了？或者是机主拔了电话线……所有可能的情况一一在段飞的脑海里闪现。时间一分一秒地划过，凌晨1∶50，1∶55……电话一直占线！作为一名优秀的记者，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就不会轻言放弃，这也是段飞在毕业短短的两年内从一名实习记者升为首席记者的原因。段飞继续不停歇地拨打……通了！终于通了！电话只响了两下就有人接了，段飞迅速地开启了手机录音功能。

　　“你好，我是《大江报》的记者段飞。”

　　没等段飞说完，对方就打断了他，“哦，你好，你是想采访我吧？”

　　这次错不了，段飞按捺住心中的喜悦说：“是的，你是王为民吧？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要打扰你。”

　　“不用这么客气。我的投注站中了1.2亿元的大奖，我都兴奋得睡不着觉了。这不，刚才一直在接一些老彩民打来的祝贺电话呢。”听语气，王为民是个热情直爽的人。

　　“你怎么确定是你的投注站中的大奖呢？省彩票中心给你打过电话了？”

　　“他们不给我打电话我也知道是我这里的，那个中奖人买的号码很特别，是15、16、17、18、19、20、21，我当时还想这人是不是傻了，这么独特的号码怎么会开出来呢？不光如此，他还打了21倍，这不是在浪费钱吗？没想到竟然中了，而且全是一等奖。真是神人啊，1.2亿啊，我们县这20年卖出去的彩票一下子都被他赚回来了。真了不起！”

　　“那你能说说那个中奖人的情况吗？他是你这儿的老彩民吗？”

　　“是我这儿的老彩民的话，就不会中那么多了，我当时肯定会拦下他，不让他买这么奇怪的号码。呵呵，真要是那样，我就挡别人的财路了。”

　　段飞接着问道：“中奖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是一个30多岁的男人，平头，一米七左右。当时是晚上9点多，我这儿平时常来的老彩民一般晚上8点多都买完彩票回家吃饭去了，所以他来的时候，店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他看了看我，冲我点了点头，然后说打几注彩票，接着就给我报了这个独特的号码。这样的号码不容易出，我当时就想劝他，但见他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也就忍住了。他接过票看了看，然后对我说，照这个再打一张，20倍。我当时就愣了，卖了8年的彩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怪人，他冲我笑了笑说，说不定就中了，不中就当是为社会福利事业作贡献。我想想也是，于是就敲了出来。没想到还真中了！”

　　“他是本地人吗？”段飞也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

　　“这个还真说不准，他当时说的是普通话，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戴一副眼镜……对了，他是开车来的。”

　　“什么车？车牌号你记得吗？”

　　“应该是一辆本田，车牌我倒没看清，离得远，外边的路灯也不亮。”

　　“谢谢你接受我的采访，方便的话，请留一下你的手机号码，咱们保持联系。”

　　段飞把稿件传给姜一鸣后已经是凌晨2∶35了。刚想关灯休息，姜一鸣的电话来了，“小段，稿子我看了，基本上算是独家了。但是，有一个细节请你注意一下，这期的中奖号码是一组七连号，出这组号码的几率本来就很小，而投注者却一下子购买了21注。另外，从投注站站主所说的情况来判断，购买彩票的很可能是外地人，至少不是经常出现的老彩民。而我省的七色彩是独立发行的，最近一直大奖不断。我上网查了一下，7月16日，1500万，中奖者为一名在我省打工的外地人；10月12日，3200万，中奖者是一对来我省旅游的情侣；11月1日，1200万，中奖者是一名回我省探亲的军人。中奖者都有一个共同点，不是我省的常住居民。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段飞握电话的手微微一颤，“你是说，我省七色彩有可能作弊？”

　　“不是我说，也不能是报社观点，这样事关国家公信的事情一定要谨慎，只能说是网友质疑，你上网搜索一下”七色彩作弊“，相关网页有26000多。你现在联系采访一下省彩票中心，让他们来回答网友的质疑。然后把这些再补充到稿件里面，题目改成”我省一彩民独揽1.2亿大奖，遭网友质疑“。”

　　段飞略微迟疑了一下说：“采访省彩票中心是应该的。但这样写，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嗯。”姜一鸣明白段飞担心什么，短暂的思考过后说，“你先这样写，我去向于总编请示一下。”

　　段飞只好又拨打了张韶华的电话。张韶华嬉骂道：“你小子是不想让我睡觉了。说，还有什么事？”

　　“帮我查一下省彩票管理中心负责媒体宣传的人的联系方式，兄弟要紧急电话采访一下。”

　　“这都什么时间了，你不睡觉，别人还睡觉呢！”

　　“好了，好了，说，这忙你帮不帮？”

　　“真是服了你，我找找，一会儿发你手机上。”

　　挂了电话，段飞迅速地在网上搜索“七色彩作弊”，打开几个网页，发现网友的质疑大致可分为三类：第一，大奖中奖人往往是流动人口，很难调查出他们的真实身份；第二，某期的电视直播画面中大屏幕显示的号码球滚动情况与小屏幕显示的不同步，虽然彩票中心曾解释说当时摄像机的特写画面出了故障，但难以服众；第三，七色彩的停售时间为22∶00，而电视直播开奖时间为23∶45，为什么要等停售1小时45分钟后才开奖？为什么不直接开奖？或者为什么不先录制开奖过程，封闭开奖消息，等一停售，立刻公布开奖结果？

　　手机震动了一下，打开一看，是张韶华发来的短信：“省彩票管理中心宣传科科长陆海涛，138XX678877。你小子若是半夜骚扰人家，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号码！”

　　段飞看了看时间，凌晨2∶51，他迅速地拨通了电话，“陆科长你好，我是《大江报》记者段飞，就我省开出1.2亿大奖的事情想电话采访你一下。”

　　“不好意思，我现在休息了，明天好吗？明天上班时间，你随时可以拨打我的电话。”对方很礼貌地拒绝。

　　“是这样的，情况很紧急，我现在等着发稿，不然就不会这么晚打扰你了。网友对我省七色彩频出大奖提出了质疑，想请彩票中心正面回复一下，你看好吗？”

　　对方思考了一下说：“网友都有什么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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