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台长(78)_汐阳

七八

　　大家依旧不吭声，只顾呼呼喝水或看文件。胡海三明白，这几个副市长和这些单位有着扯不清的关系，有的是分管，有的是自己的老部下、老弟兄、老熟人在那里做一把，。当然谁都不希望和自己有染的关系被严肃处理。可都又不好先开口求情。因为违法违纪的事实摆那里了。胡海三喝了一口茶，口气和缓而无奈地说，审计出了这么多单位的问题，确实叫我们很吃惊。按说应该统统严肃处理！可有个问题啊，这些单位大都和群众利益联系着，我们真完全按法规整纪处理了，自然就对社会公开了。一公开出去，会造成怎么样的社会影响？群众会对我们市委、市政府怎么看？三讲教育、保先教育，我们都搞了，现在查出这么多问题来，上级怎么评价我们市？

　　大家都静静听着，点点头。胡海三见大家神态认真，继续说，处理单位，处分干部，这不是目的，我们的目的是为了纠正问题，改进工作。更重要的是，要考虑到我们市的开放发展声誉。自毁牌子不行吧！这些问题公开出去，谁还对我们平川信任啊？所以，我的观点，要着眼于大局，着眼于开放发展来确定处理分寸。

　　大家情绪活跃起来，都说胡市长的观点正确，都说应该维护平川形象和市委市政府威信，都说应该重在教育，重在纠正，都说应该给部门和干部改正错误的机会。这样一来，大家的态度自然明显倾向于从轻处理了。胡海三朝于局长一指，说，老于，若从轻处理，你看怎么个处理法？

　　于局长又掏出另外一份材料，分别把对各单位从轻处理的意见念了一遍。基本都是：上缴查出的资金，在政府系统内部给予通报批评，极个别单位的一把手给予警告或记过处分。胡海三又望着大家问：大家的意见呢？

　　大家又都喝水看文件，然后仰脸看着天花板，好象在思考。胡海三敲了敲小茶几，大家别愣着啊！是同意重呢还是赞成轻？

　　终于有一个副市长发言了，说，赞成轻处理。他这一说，大家纷纷表态同意从轻处理。秘书长记录下了大家意见，又看胡海三。因按常规，这事就算研究完了，然后进行下一个议题，由秘书长把有关的部门负责人叫进来。可胡海三一摆手，脸色一拉，说，我有点不同意见！

　　大家一楞，盯着胡海三。胡海三口气严肃地说，都从轻处理不行！我们市政府不能一点原则也不讲！还是要对个别的单位严肃处理！以体现政府维护法规政纪严肃性的态度！象这个公安局，借新组建防暴支队之机，一次就多购买小车30辆！还对办公楼搞豪华装修！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还有水利局，挪用工程款大搞宾馆！还有电视台，巧立名目，搞内部职称，擅自提高职工工资和奖金！大家看看，这样的单位应该不应该严肃处理？！

　　大家又都看起了天花板。胡海三看出大家各有心思，继续说，我的意见，对这三个单位，一是收缴问题款！二是建议市委对单位主要负责人降职调走！三是在报纸电视上公开报道。现在，请大家表决！

　　既然是市长办公会，自然实行的是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胡海三见大家都不开口，神情阴沉起来，说，那我们一个个表态吧！他先指着平时和自己配合融洽的一个副市长说，你的意见？那副市长清了清嗓子，说，我同意老胡的意见！胡海三又一一指问。最后，只有一个和公安局长有老弟兄关系的副市长表示保留意见。胡海三朝秘书长一点，通过！给市委的处理报告，你组织办公室来写！秘书长应声是。胡海三一挥手，说，下一个议题！

　　[86]

　　又下雨了。风夹带着雨点不时扑打在车身窗上，又顺着玻璃往下淌。朝外看，一切都笼罩在朦胧之中。轿车保持着中速行驶着。张镇和张立坐在后边交谈着。今天他们去张镇的那个县，这是到各县广播电视局跑动的第一趟。虽然市广播电视局给各县广播电视局下发过关于转播平川电视台法治频道节目的通知，但是各县都当作了耳旁风。催问起来，各县都说没钱没人没设备。

　　其实各县都不愿意多转播上级台节目，因为转播的越多，对自己台的冲击就越大，就越影响到自己台的广告收入，本来就在大台夹缝里求生存的空间就会越来越狭小。转播市台的第一套节目是硬性任务，实属无奈，而对于其他频道的节目当然就无了任何积极性。所以，其他频道要在各县转播，就必须有些具体说法了，就必须花费些气力和成本了。对此，张镇心里十分清楚。所以，他考虑的方案是，给各县一定的设备租赁费，另外在法治频道里给各县台开出一个广告时段，这样，使各县同意把法治频道信号送入有线电视网中。而无线覆盖怎么搞呢？他从外地的一些做法中受到启发，那就是在平川市境内，架设三个十千瓦发射机，直接覆盖全市。而发射铁塔依旧需要租赁县台的。

　　张镇把这些情况和张立一说，张立感觉很乐观，说，台长出山，马到成功！张镇却担心：就怕各县狮子大开口哟！张立听了，也担忧起来，是啊，各县趁机开高价、要大钱怎么办？给他们多少才可满足？有了担心，二人都不说话了。因为路滑，路况又不怎么好，一到有坑洼的地方，轿车就会扭动。二人的身体自然总是靠拢和摩擦。在绕一个大点的路坑时，车子打方向猛了些，张立没抓住车扶手，一下子倾倒在了张镇的身上。张镇立即闻到了女人脖子里和头发上的芳香。他本能地伸出手扶住了女人的肩膀，感觉是那样的柔软。张立歉意地一笑，又坐正了身子。又有了几次这样的身体碰撞，张立心里很不好意思，就谨慎起来，不敢松开扶手了。

　　跑了一个半小时，终于进了县城。张镇叫司机先直接开到他家里去。出发前，张镇给县委分管的副书记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意图。在路上，宣传部长几次打电话询问几时到，说他已在最高档的一家酒店恭候。张镇回话说，先到家放下换洗的衣服，然后就赶过去。

　　张镇的家在县委大院里，是一幢两层小楼，下面还有一个宽大的院子，院子里栽了几棵桃树，树冠挺大，枝繁叶茂，整个院子显得幽雅而充满生气。因为院门是虚掩着的，楼门也半开着，看来家里有人。张镇领着张立和司机小跑着进了楼里。张妻没上班，正收拾着卫生，见几个人跑进来吓了一跳，有些责怪地问：怎么不先打回个电话呀？

　　张镇招呼张立和司机坐下，自己提着装满换洗衣服的皮包朝卧室走，一边高声对老婆说，今天是公事回来，一会儿就去宾馆！

　　张妻热情地就要给张立和司机倒茶。张镇出来了，摆着手说，别倒茶了，坐不住，县里他们已在宾馆等着了！

　　张妻问：住下吗？

　　张镇说，住不下。谈完、吃过就回去！

　　张妻端过水果盘子请张立和司机吃水果，张立说声谢谢，就拿起了一个荔枝剥着皮儿，打量着客厅墙上的字画，说，张台家里充满艺术味呀！

　　张镇笑道：附庸风雅！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好玩意挂出来，很快就被别人要走的！他忽然来了兴致，招呼张立去楼上书房看看他的藏品。

　　张立看了一眼张妻，笑了笑，跟随张镇上了二楼。张妻眼里掠过一丝阴郁，招呼司机拿水果吃，然后走进卧室，给张镇收拾干净衣服了。

　　进了书房，张立见整个一面墙都是书，不禁惊叹：张台，您有这么多书呀！什么时候读完呀！

　　张镇笑道：工作之余吧！这些书，我都读过，有的还读过多遍！

　　张立满脸敬佩的神情，说，张台您真是有大文化的人！张镇摆手说，你怎么也说起奉承话来了？张立说，您是真的有品味呀！

　　张镇打开书柜的底层，抱出了一堆没裱糊过的字画，摊到地板上，一一指点介绍着什么人的字什么人的画。这些字画是张镇多年的积累。当宣传部长当副书记时，经常约一些有名气的书法家、画家来县里，自然，他自己也留了一些墨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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