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别墅区(29)_陈玉福

二九

　　“今天一早，跟舅爷通了一次电话。”

　　“嗯？怎么说？”

　　“他和省委陈书记又通了一次电话，说是你的事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弄得不好，还要调你到省里呢。可于书记还有点麻烦。”

　　“麻烦在哪里？”

　　“有几封告状信……”

　　“都清清楚楚说，某年某月某日某时给于江波送了多少多少钱，是吧？”程大刚问。

　　“你咋知道的？”

　　“我不但知道这些，而且还知道于书记是清白的。”

　　“程市长，你说的可是实话？”

　　“小刘呀，我还能骗你不成？”

　　“我相信你，程市长。可是光你说于书记是清白的，可能……”

　　“可能不算数，是吗？我告诉你，小刘，我不但知道这状是谁告的，而且还有于书记清白的证据。”

　　刘如梅不再问下去了。她怕这样问下去程市长会有想法，同时，她是非常信任程大刚的。她想，既然程市长有于书记清白的证据，那就肯定会有。而且她也坚信，于江波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可是，为什么这两天他的手机老是关机呢？

　　程大刚见刘如梅不问了，也就懒得多说话。他知道，这状一定是市委副书记兼区委书记兰强告的。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给于江波和自己送了那么多的钱，听到不能提拔的消息后就向上告状。可是，如果这些钱是你自己挣来的，心疼是肯定的，但问题是你兰强的这些钱来路肯定不明。再说，你送于江波的一百万元，送我程大刚的五万元，于江波连一丁点儿实情都不知道，我程大刚虽然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时，绝不把这一切抖搂出来。

　　现在该到抖包袱的时候了，因为，省委调查组进驻金州，意味着提拔于江波当省委副书记已成定局了。另外，还有那么一点当省委书记的味道在里面。于江波是省委常委，正儿八经的副省级干部，陈书记的年龄早就到了还迟迟不退下来，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省委副书记马炳臣因为衣环球的案子，虽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可他的形象这些年已大受影响。再说了，马炳臣副书记要提两年以前就提了，到现在提已经没有什么可能性了，因为马炳臣退休的年龄也快到了。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

　　程大刚知道，陈志同一心要提拔于江波做省委书记，这是因为于江波正直、正派、两袖清风，这几乎跟他陈志同没有什么两样。尽管这两年于江波的毛病越来越多了，尤其是脾气，按常理讲人岁数越大脾气会越小才对，可这于江波恰恰相反。

　　但于江波除这些缺点外，其他的毛病就不称其为毛病了。拒收贿赂，是毛病吗？处理行贿的干部，是毛病吗？还有他那许许多多的“不近人情”的做法，难道是毛病吗？作为一个执政党的领导干部，程大刚认为，这一切非但不是毛病，而且是很优秀的品质。如果领导干部都像陈志同、于江波一样，那么我们还愁国家不能兴旺发达吗？……

　　程大刚回到现实中才发现，刘如梅在静静地注视着他。

　　他笑笑说：“对不起，想到这些事就心烦。冷落你了，小刘。”

　　“没关系，”刘如梅粲然一笑道，“市长你是一个正直人，所以见于江波遭人诬陷就替他抱不平，是吧？”

　　“是的，”程大刚感激地冲刘如梅说，“小刘呀，你是一个好姑娘呀！”

　　刘如梅的手机响了，她接上说：“噢，是张先生……好的，我代表你请程市长下来。”

　　程大刚不用刘如梅请就站起来说：“我们下去吧。”

　　在大酒店的特别包间里，香港金桥六十多岁的老总覃一平及其助手张先生隆重地举行酒宴为程市长送行。同时请来的还有市政府副秘书长唐天、市水利局局长刘一好、驻北京办事处主任及索玉等人。

　　覃先生端起高脚杯站起来致祝酒词：“各位，覃某在此略备菲酌，有两层含意：首先呢，感谢程市长对我们金桥公司的大力支持；其次为程先生送行。我们干杯！祝程先生官运亨通、一路平安！”

　　装满红酒的高脚杯碰得叮当乱响，大家一齐饮下了第一杯酒。

　　“这第二杯酒，”覃一平见服务生把酒全斟上后说：“预祝我们香港金桥公司与金州市政府新的高速公路合作项目成功！干杯！”

　　覃一平的声音很洪亮，整个场上的气氛被调动了起来。程大刚也不示弱，借花献佛，也代表市委、市政府为对方敬了三杯酒，答谢词也是绝对棒。程大刚说：“古人有言，‘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愿我们的合作一步一个脚印，取得更大的成功！”

　　酒宴在欢快的气氛中结束后，覃一平又让张先生代他把程市长送到了机场……

　　＊＊＊

　　晚上，于江波在吴彦强的唠叨声中，草草吃了一点大米饭，就放下了筷子。“下雪不冷化雪冷。”于江波感到有点凉意时，想起了这句民谚。他拉开被子钻进了被窝，斜躺在床上，吴彦强见于江波不理他，便到一边的沙发上打起盹来。

　　于江波开始思索发生在金州的这一切，甚至还包括他刚刚到任之时的市委副书记刘达天。刘达天从一个普通的乡镇干部，一步步走上市委副书记的位置，着实为百姓们做了很多件大事。可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在糖衣炮弹面前，他还是彻底倒下了。刘达天在看守所里写下的那些东西，也给于江波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于江波叹了一口气，刘达天的口头禅就是“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从而一步步走向堕落。他在衣环球的美女、金钱攻势下，变成了衣环球的市委副书记，成了衣环球的组织部长。刘达天也完完全全地成了衣环球的保护伞。在短短的几年里，他将九家效益好、实力强的国有企业让衣环球兼并，衣环球给他兑现的好处费达一千五百多万元。刘达天曾经是一位正直的好干部。可是衣环球就这样让把一位优秀的好干部拉下了水——而且还不止刘达天一个人。

　　于江波起来点燃了一支香烟，沙发上的吴彦强已经睡着了。他下床倒了一杯白开水，喝水时吴彦强醒了。“小吴呀，你也该去睡觉了。别在这看着我了，我不会跑的……我真是市委书记于江波。”

　　“没事，没事，这是我的职责。”吴彦强揉揉眼睛说。“你肯定知道我的身份了。不然的话，你一个队长能亲自看守我？”

　　“这，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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