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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这在今天不是难事。”包仁杰说,“如果那个人果真是来搞破坏的,那他所干的绝不是他的个人行为,而是一伙人的。王大夫说张一兵醉了酒,中了毒,我想问问,他中的是什么毒,有解吗?”

  王大夫说:“经过对张一兵的血液和呕吐物的化验,他中的是一种生物毒,跟中药材有关。我们的赵院长出身中医世家,请他说说。”

  赵院长取下眼镜用手帕抹着镜片说:“我的祖、父辈是中医,但我学的是西医,对中药材也只知点皮毛。王医生说张一兵中的生物毒,经过查验鉴别,是一种名叫‘乌头碱’的剧毒,又称‘乌毒’,古代的箭头上常涂这种毒。但其主根经过加工炮制后,毒性减低,中医用作温经散寒化淤止痛。它的毒性是可解的,唐代大诗人白居易有句诗‘豆苗鹿嚼解乌毒’,说的是鹿如果中了箭,嚼食豆叶可解毒。然而,对于又醉酒又中毒的张一兵来说,问题就没那么简单了,刚才王医生说了,我们医院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包仁杰听得很认真,他说:“谢谢你们,赵院长你这可不止懂一点皮毛了。照这么说,那真是有人要加害于张一兵了。大家想想,一个身体健康无病无痛的警察,怎么会去吃那种药呢?再说他也不懂医药,不会知道乌头这种东西的。所以可以断定是别人给他吃的,而且是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吃的。酒力加药力,张一兵便中毒很深了,幸亏抢救及时,不然他已经没命了。联系刚才有人偷偷进病房的情况,我们分析一下,是不是下毒的人知道这种毒性可消解,又知道医院全力抢救了,张一兵可能会活下来,所以采取了第二步措施,到病房下手,硬要置张一兵于死地。是不是这样,天亮以后化验吊输的药水便知。这样看来,这个张一兵就更要想尽一切办法救活他了。赵院长,我们刚才在你办公室研究的——你来,请跟我来一下。”

  包仁杰把赵薪传领到值班室门外的走廊上,无意中又发现较远的走廊尽头有个人影一晃不见了。包仁杰对老赵薪传小声说:“这形势严峻,我们商量的‘移花接木’办法要尽快实施,天亮前就行动。你看怎么样?这是其一,其二,王大夫、章护士长可否参与行动?看样子没他们不行,但——”

  “没问题,”赵薪传说,“这两个人稳重、嘴严,只管放心。我向他们布置一下,提出纪律要求,他们会很好地完成任务的。”

  “那好。”包仁杰说,“如果那个进病房的人真是来做什么手脚的,我们就正好将计就计,现在就动手准备吧。哦,张一兵的家属来过吧?有些什么人?”

  赵薪传说:“张一兵的抢救过程中,就他爱人来过,哭哭啼啼的,劝了她好半天把她劝回去了,估计天亮以后她还会来的。”

  “那就委屈她一阵子吧,”包仁杰说,“不能让她知道真相,等雨过天晴以后再让张一兵回家给她一个惊喜。”

  “好,我这就去安排。”

  赵薪传按照包仁杰的要求招呼王医生、章护士长到张一兵病房里布置任务,表面指手画脚的,实际却小声地讲述了移花接木的计划、要求,目的是为了张一兵的绝对安全。说在秀川城的任何一家医院都防不胜防。天亮前就让他上路出秀川城,我们要做好充分准备,保证他万无一失。你们两位随车护送,到目的地后就在那儿休息,晚上有车接你们回来。

  同时,包仁杰在他们值班里给林达、秦帆布置任务,说情况紧急,必须马上行动。问他们谁有驾证,可开车送张一兵离开秀川。秦帆说他有证,开了几年车。他的一位可靠的朋友有中型面包车,可借用。包仁杰说:“如果可靠,就付费租用,以你办私事的名义,当然不用你私人付费。我和赵院长商量好了,由王医生、章护士长陪送。路上一定注意安全!我写封短信您带着,到目的地后就由你代表我和我们纪委作好安排。小林就在家和小秦时刻保持着联系,随时向我报告。小秦开车离开后,我就给那边负责人打电话,请他们作好接应准备。当然,在那边也是严格保密的。”

  接着,秦帆快速离去。包仁杰和林达穿上白大褂、戴上白帽、口罩,到病房和赵院长他们一起行动。他们这都是给那可能藏在暗处的窥探者以假象:张一兵中毒身亡了。

  章薇在自己身上暗藏着吊瓶和大家一起用担架车推着张一兵的“遗体”去太平间。太平间在医院最偏僻的一个角落里,它的背面是医院外面的一处小荒坡,坡上长满杂草、灌木和几棵高大的刺槐树。坡下有行车便道,偶尔有机动车经过。但那荒坡是几乎无人光顾的野地,有几分阴森气。

  看守太平间的是一位在这儿工作了半辈子的少言寡语的丁姓弓腰老头,他已接到院长通知,做好了准备。当张一兵的“遗体”进了太平间后,他和医生、护士立即动手,把张一兵的外衣脱下,穿在一具长期无人认领的无名尸体上,并在其脸部贴上纱布,扎上绷带,用白布单盖好。头边挂上姓名牌:“张一兵”。接着,打开面向荒坡的那堵墙上的窗户(平时很少打开),用担架将张一兵从窗户抬出。他们几个人分站在窗户里外,配合默契,轻巧平稳。秦帆已按约定将车开到坡下的便道上,当担架和医生、护士都上车后,车便轻轻启动,在黎明前的寂静里车轮下发出“沙沙”声,神不知鬼不觉地开出秀川城。

  天亮以后,张一兵的爱人徐苹果然哭哭啼啼地来到医院,当听说张一兵已被送往太平间时,便发疯似的号啕着奔向太平间。丁师傅和他的年轻助手都劝她节哀,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身体要紧。丁老头还小声告诉她:“你们家小张死得蹊跷,你不要光顾着哭。医院对小张的各种检查、化验都有病历记录,以后可以问赵院长。现在要紧的是把尸体火花了,莫在这儿放久了,骨灰就暂时存放在殡仪馆,等候事情的调查处理。孩子呀,我在这儿干了大半辈子了,见得多,你听我的没错。”

  老实本分的徐苹觉得老师傅的话有道理,张一兵在医院里的各种检查都有记录在,至于他为什么会出事,要送到医院里抢救,那是调查的问题,跟火化不火化没关系。张一兵从小就是孤儿,是姐姐把他带大,送他参军,他复员后当了警察。姐姐年长许多,身体不好,且在外省,她就做主把尸体火化了,骨灰盒存放在殡仪馆的骨灰堂里。她哪里知道,被火化的是那具无名尸。

  天大亮以后,赵院长通知检验科的有关人员提前上班,化验了那瓶被章薇换下来的药水。果然有问题,里面掺进了一种化学毒剂,若进入人体,可使血液凝固,心肌坏死,造成无法救治的状况。幸亏小章动作快,果断地换下了毒液。稍迟一步,张一兵就没命了。由此赵薪传想到这个张一兵可真是重要了,幸亏这‘移花接木’的办法!于是他打电话向已回到纪委的包仁杰报告了化验结果。包仁杰听了不禁感慨道:“这个张一兵算是到马克思那儿串了个门儿了。”于是医院里外便有些人传说一个警察醉酒死了。

  包仁杰接过电话后,立即通知宇文珍去劝慰张一兵的家属,争取尽快将尸体火化,并视情况对张一兵及其周围的人做些调查。

  宇文珍去了后发现张一兵的妻子徐苹已在家里立了个牌位,供奉张一兵,她整天悲悲切切的痛苦不堪。张一兵所在的刑侦支队也对他的不幸去世表示哀悼。后来,宇文珍又去看过徐苹几次,尽量宽慰她。

  匆匆用过早点,林达赶去上班。在市委大院门口碰上特快专递的小面包车。当车上人得知林达就是纪委干部时,请他签收了一个快件。林达签字后,看看寄出的地址是清宁县,便飞步上楼,递给包仁杰说:“肯定是葛修明有收获了。”

  果然是葛修明寄来的汇报材料,其中有给包书记的一便函,便函上说:

  先将基本情况和部分材料奉上,待眼下的一个关键行动完成后,将回市里面禀。还

  有些录音材料,怕邮路上损坏,将随身带回。如果有什么新的指示和要求,请用机关外的电话通知请宁县一中副校长陆士琪转告修明老师即可;若没有,我就按计划行动。陆士琪副校长可靠,请放心,他家的电话号码是……

  “没什么新的指示和要求,”包仁杰说,“就让他按自己的计划行动吧。来,我们来看看这些材料。”于是包仁杰、林达、刘默闻分头一份一份看着。宇文珍从徐苹那儿回来后也看了一些。

  葛修明寄来的材料包括两方面内容。其一是关于他工作情况的汇报,请示是否合适。如有不妥当的地方请领导批评,今后改进。

  葛修明到清宁县首先去见了老同学陆士琪,说:“我的堂弟是你的校友,即将师大毕业。”

  陆士琪一听便说:“你堂弟到什么地方工作都可以,千万别到清宁县来。我对清宁县的不正之风深恶痛绝,几次申请调走,教育局不放,现在是副校长了,就更走不了。每次吵着要调走时,教育局领导总是说风物长宜放眼量嘛,看远点,会很快好起来的。”

  当得知葛修明是奉命来查访时,他非常高兴,说:“总算盼来了,有市里领导重视便有希望了。”为葛修明提供一些查访的线索和对象,还介绍了好几位在不同战线工作的同志可作为葛修明的帮手,其中有的是陆士琪的学生。

  陆士琪还说:“我本人也可以利用各种机会做些调查了解,请你放心,我在县一中的住处可作为你的‘据点’或联络中心。我‘守正为心,疾恶不惧’,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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