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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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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里,汪大明忍不住对一起喝酒的耿达说:“这个陈副省长还蛮抬举你们新闻媒体啊!” 耿达不觉哑然失笑:“哪个官员上台前对媒体记者不是这么态度谦和、言辞恳切!但一旦坐稳了,那就有脸色给你看了。黄鉴之在省长选举前还亲自给我开过车门呢,口口声声称我们是无冕之王,但现在他会不会看我们这些小记者一眼?去年我们报社一个记者写的还是正面稿子,他老人家嫌没有突出发展成绩打电话来将老总骂得狗血淋头。” “这么说,这个陈伟阳会上吧?”汪大明试探着耿达,他们这些记者对谁上谁下的信息敏感得很,往往会提前发布任免消息,因此一直有“地下组织部”的名声。 耿达笑笑:“看这阵势很有可能。不过有人欢喜有人忧啊,同样是副省长,他倒是得意了,那个岳爱国就倒了大霉。”耿达分析,这次黄鉴之省长要退,牛力耕书记也很可能外调,因此整个潇河的官场会形成一个相对的权力真空,亟待新的势力来填补,除了快要到达年龄的几个人外,其余的肯定都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因此出现岳爱国嫖妓被点水的事件也不足为奇。以前下面一个市在换届的前几天,主管政法的副书记还因为打麻将在自己的辖区里被抓过。 “省里的官员们闹闹倒也算了,怎么滨湖市也闹起大动作来?”汪大明有些不解。 耿达一边往杯子里倒酒一边说:“亏你还是在官场混的,这个局都看不懂。”他解释说,这是滨湖市委书记何秋生在下最大的一桩赌注,几年前的“安居工程腐败案”中,身为市长的马致遥在省委书记牛力耕的支持下毫不留情地将何秋生几个臭名昭著的亲信楸了出去。从此,书记、市长的斗争公开化了。这次市长选举,何秋生作为选举领导小组组长,眼见牛力耕要调走,哪里肯放过“彻底解决”矛盾的机会!其亲信蒋德全出人意料地当选,赌赢了这把他们就可以全面操纵滨湖市了。牛书记自然怒不可遏,指责身为省委常委的何秋生阳奉阴违,明明在常委会上言之凿凿地表态支持马致遥,竟然转身就玩这种卑劣把戏。何秋生赌咒发誓自己绝对没有搞“非组织行为”,选举完全是按法定程序进行的,只是自己工作疏忽、组织不力,对于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要负领导责任。 两人正在海阔天空地神侃,有人用钥匙开门进来。汪大明一看是耿达的妻子,赶忙站起来解释说:“雅丽,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拉耿达喝酒的,要批评你就批评我好了。” 但冯雅丽看上去表情很淡然,说:“没事没事,你们继续喝吧,我拿点东西还要出去。” 汪大明注意到耿达的脸上有些不自然,便悄悄问道:“是不是吵架了?” “喝酒喝酒!”耿达咕嘟一口干掉,把杯子往桌上一顿,“他妈的,我算是想清楚了,任你做达官贵人也好,亿万富翁也罢,还不都是一个活!你想想,我一个大学同学,娶的是千万富翁的女儿,又漂亮又贤惠,上个月两口子参加同学聚会后开车回去,砰的一声和一辆大货车撞了,就双双进了太平间。人生就这么不可预知,争啊斗啊的有什么意义?” 耿达这模样让汪大明有些不安,便说:“耿达,我们改日再喝吧?今天都差不多了。” “改什么改啊!”耿达又倒上一杯,“今朝有酒今朝醉。” 冯雅丽拎个包出来,看看耿达,什么也没说,只和汪大明点点头,便开门走了。 “她是不是生气了?”汪大明推推耿达。 耿达不说话,只顾倒酒,喝,再倒酒,再喝。汪大明一把抓住他的手,喝问:“你们到底怎么了?” 耿达突然趴在桌上孩子似的大哭起来;“离了,三年了,都已经三年了!” 汪大明大吃一惊,他们结婚也就三年多的样子,怎么就离婚三年了?他还记得当初两人结婚时郎才女貌惹得多少人羡慕不已,婚宴上还是汪大明作为证婚人讲的话,祝两人恩爱有加白头偕老,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就形同陌路了? 在哭了好一阵之后,耿达这才告诉汪大明,事实上两人结婚才三个月就分居了,勉强拖了半年,就办了离婚手续。房子判给了冯雅丽,但她一时也拿不出8万元来补给耿达,就将三室一厅的房子留出一间给他住着。三年来,两人就这样共处一屋,相对无言。对外,他从来没告诉任何人。也正是从那时候起,滴酒不沾的耿达开始频频找朋友们喝酒,而且差不多每喝必醉。 汪大明问他到底什么原因导致离异,耿达苦笑一声:“还能有什么原因?就是我这九头牛都拉不转的倔性格呗!哪个女人跟了我都会觉得窝囊。” 十一 黄鉴之退下来后,陈伟阳终于如愿以偿,坐上了代省长的位子。但奇怪的是,一直盛传要上调中央某部的牛力耕不但没有调走,反而兼任了省人大常委会主任,这下首先傻眼的是滨湖市委书记何秋生。没过多久,他就被免去市委书记的职务,只保留省委常委,谁都知道,没有了这个市委书记的实职,他这个常委也就成了空中楼阁。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汪大明首先想到的是葡京大酒店赌桌前那些惨无人色的面孔。这一把豪赌失利之后,何秋生再爬起来的可能,就好像要靠打老虎机赌中巨型“金多宝”奖一样微乎其微了。这样一想,汪大明不觉也有些不寒而栗:这官场下注的惨烈比起赌场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自己将官场前途完全寄托在陈伟阳身上,是不是也是孤注一掷的一场豪赌呢? 但是既然已经坐在赌桌前,那就没有撤注的余地了。汪大明拿出手机来,给陈伟阳发了一条短信,祝贺他荣任代省长,同时委婉提醒他继续关心提携自己。 汪大明在办公室百无聊赖地坐了大半个上午,也没见陈伟阳给自己回复,便犹豫着要不要直接给他打电话。正在这时,小贺手里拿着一叠文件探头探脑地进来。一进门就神秘兮兮地打反锁,然后一边恭维汪大明气色越来越好了,一边将屁股往汪大明对面的沙发上赖。汪大明知道他有话要说,便不吭声,看他到底如何表演。 小贺东扯西拉了好一阵之后,终于将话题转到董明身上来了:“也不是我说老董,咱们宣教处好歹也是厅里的一个职能部门吧?他倒好,今天有事,明天生病,哪样活不是我们替他担着!其实也不是我们年轻人不肯多挑担子多干活,但他作为副手不配合你的工作,我们实在看不下去啊!” 汪大明故作宽厚地笑笑,心里想倒看看你小贺如何破题,嘴上便敷衍着:“老同志嘛,生病生痛的也在所难免。” “他那是装病!”小贺气愤起来,“咱们处现在就是您、我,还有小万三个人干活。人家市场处、文艺处、政法处哪个不是十来号人,而且油水也比我们足多了!”小贺又压低嗓子——尽管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用差不多是耳语的声调说:“听说了吗?厅里正在筹备网络管理处,谁不知道现在的网证有多么抢手,油水足着哩,不知道又会便宜了哪班龟孙子!” 汪大明心里一动,但嘴上仍是一副漠不关心的语气:“那可是厅党组决定的事,我们瞎操心也没用。” “那倒是那倒是!”小贺偷偷观察着汪大明的眼色,见他还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干脆涎着脸把话挑明:“汪处长,我在您的直接领导下也工作了这么长时间,你看我这人也还靠得住吧?” 汪大明心里发笑,语气却很认真:“小贺,你说哪里去了,咱哥俩什么领导不领导的!我不相信你还相信谁啊?” “嘿嘿,”小贺松了一口气,“我看处里是不是打个报告,要求提拔一个副处长,同时再要一两个大学毕业生进来,人多也好帮您分担一点繁琐的日常事务嘛,您作为一处之长和以前不一样了,应该腾出手来抓主要事情。宣教处再照目前这个样子下去,只怕我这个办事员也要像老董一样给拖出病来。再说,汪处长您家里的事情更多,凯凯又年小,您拖累了更加不好。” 汪大明想你小子进门时还在恭维我气色越来越好,现在倒替我担心起健康状况来,找借口也不前后照应一下啊。他将身子倾过去,用力拍拍小贺的肩膀,说:“我正琢磨这事呢,赶明儿你起草一下,以处里的名义报给厅党组讨论讨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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